第285章 两者联系，逻辑通顺

嬴政完全不在意昌平君奇怪的目光，他的脑袋肯定没出毛病，不知道内情的人对他的举动有所质疑这很正常；

做买卖嘛，哪有不需要本金的？

你以为做的是拦路打劫那种无本买卖？

数百年来，最成功的大商人吕不韦，当年为了支持还是质子的庄襄先王，也是散尽千金家财，在赵国上下打点；

这才能使庄襄先王成功从赵国回到了秦国。

如今他们想要下这么大的一盘棋，以天下为棋局，以六国和匈奴羌狄为棋子；

拿些井盐做成本，和能预计到的收益比起来，完全就是九牛一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虽然嬴政说这次的贩盐行动是由少府出钱，但是真正的幕后大金主，还得加上一个嬴敖；

他们兄弟两个平摊费用，就算计划没能成功，买的盐全赔了，那也在一个可以接受的损失范围之内。

嬴政颁布完了自己的旨意，剩下的朝会时间都是大臣们关于春耕、水旱之类的奏报；

这些事情其实早有旧例，谁该干什么，大家早就心知肚明；

不过在朝堂上取得嬴政的肯定，这属于程序正义，这一步不能省略。

······

散朝之后，群臣目不斜视地依次走出咸阳宫宫门外；

但是刚一走出宫门，大家便心照不宣地三三两两凑到了一起，轻声讨论着嬴政今日这一连串举动的真实意图。

昌文君是个急脾气，他刚才在朝堂上就又好奇又疑惑；

但是一来朝堂上人多眼杂，他们又是站在最前面，公然议论秦王肯定不合适。

二来，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一直以他大哥昌平君为尊，很听这个哥哥的话；

刚才他站在昌平君身旁，眼见自家老哥都没什么激烈反应，这才压住了心中的疑惑。

但是此时出了宫门，他自然要一吐为快：

“兄长，方才王上又是突发奇想设立‘格物司’，又是不惜自己贴钱，要求大批量收购井盐，究竟有何深意啊？”

昌平君听到自己弟弟的问题，脚步不由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继续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大王有何深意？我还想知道呢！

昌平君能从华阳太后手中顺利接过楚系这一支庞大的势力，并且能笼络人心，使之凝而不散，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个笨人；

但是今天秦王的操作跳跃性有点儿太强了，还真就把昌平君给看迷糊了。

格物司，买井盐；

买井盐，格物司······

嘶，这两者究竟能有何关系呢？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既然明面上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那就换个角度，从嬴政的行为动机来分析分析试试。

他一边走着，一边皱眉沉思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说，如果一个人，不惜代价地大肆购买某种东西，会是出于什么原因？”

昌文君一愣，哎嘿嘿，不是我问的你吗？怎么还反问回来了？

不过他从来不会反驳自家兄长，听到昌平君的问题，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随即试探着回答道：

“唔····依我所见，若是如此的话，要不就是那人急需，要不就是如同商贾一般，发现了什么利润非常丰厚的盈利渠道，想要囤积贩卖。”

“嗯，不错。”

昌平君点了点头，一般来说确实只有这两种可能。

那秦王此举，急需可以排除，盐嘛，虽然是战略物资、生活必需品，但要是一人一户地吃，其实消耗量很小；

而且作为秦王，什么样的盐吃不到？还非得吃粗制的井盐？

一下子买那么多，都够他从公元前吃到2022年了。

既然不是急需，那就是只能是后一种可能——

嬴政找到了什么能将盐高价卖出的渠道，想大量囤积用来贩运交易。

若是如此的话，今日嬴政的举动似乎就能够理解了。

秦王今年才刚刚执掌大权，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但是这“火”想要烧得起来，那必须得有柴！

嬴政不管想干什么，想要实施什么政策也好，想要修筑宫殿、王陵也好，那必须得手里有钱啊！

身为秦王，谈钱俗吗？俗！俗不可耐！

能不谈钱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嬴政今天接连两道旨意，无论是格物司还是买井盐，都是由少府全额出资！

为啥要动用少府这个秦王私库，而不动用国库？

不就是为了自己独吞利益，不想和别人分呗！

这一点儿想明白了，而且用盐开展交易的想法确实切合嬴政的初衷。

然后，昌平君就以此为基础，开始进一步的联想：

要知道，因为井盐苦涩，并且粗盐对人身体有害，所以是四类盐中价格最低的一种；

只有精制过后的井盐，价格才能与其他三类盐相媲美。

这普普通通的井盐，怎么才能高价卖出去？

嘶····精制？！

对啊！粗盐精制成细盐之后，价格翻了数倍；

那如果细盐还能继续精制呢？那价钱岂不是还能再翻上数倍？！

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对于各国权贵王室来说，钱，他们不缺，缺的是彰显地位的东西和极致的享受！

昌平君能当上丞相，对于这些俗务还是很有一套的，他脑海里已经瞬间想到了营销方案；

无非是主打高端贵族路线，价钱不能便宜，越贵越好，越贵越能彰显身份，越贵就越有人买！

只要上头的权贵喜欢，下面的各国豪商就会开始跟风，你买我也买，绝不能落于人后！

如此一来，价格和销量不就都噌噌噌地涨上去了嘛！

那怎么才能进一步精制细盐呢？

那肯定就是今天刚设立的这个“格物司”，研究出了什么新技术呗！

如此一来，格物司和井盐，二者不就联系起来了嘛！

艾玛！逻辑通！不能说完美，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啊！

昌平君在脑子里“想明白”了这一切，随即便信誓旦旦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弟昌文君；

昌文君在心里一合计，随即用崇拜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老哥：

真不愧是逻辑怪···啊不是，真不愧是我大哥啊！

这么快就把秦王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你不当丞相，还有谁能当丞相！

昌平君感受着自己老弟投向自己的，饱含钦佩之情的目光，轻咳一声，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微微一甩袍袖；

腰挺得更直了，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脸上还有一抹别人难以察觉的得意之色！

哼哼，亲妹夫啊，和你大舅哥耍心眼，你还嫩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