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距离靳知羽成婚只有不到十日的时间了，但是老太太的病却越来越重，靳知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夫也请了，药也开了，老太太的身子却一天天地弱下去了。

直到靳知羽意外发现老太太联合朱嬷嬷把大夫开的药全部偷偷倒了，“祖母！”她都说不清自己是难受还是生气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想给知羽再缝几只小老鼠都没力气了。

“吱吱，祖母这不是病，而是那油尽了灯也枯了，无药可以治，你忍心看祖母就这么一日日地熬着，昏昏沉沉地不知今夕是何年那样地活着吗？”出气多进气少，说话都费劲，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靳知羽趴在床沿边握着祖母的手，眼泪簌簌地流，拼命摇头，“祖母，只要您好好喝药，病就会好的，您不是一直这么跟我说的吗？我马上就要出嫁了。”

之前祖母说她能看着自己嫁人，她还觉得时间太短，如今却

老太太努力动了动手，让靳知羽能把脸靠近她的手掌心，感受着掌心的湿润，“吱吱，记得要做让自己开心的决定。”

然后老太太就闭着眼睛不肯再说话也不肯再喝一口药。

朱嬷嬷看小姐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何必把这些话说给小姐听呢。”

老太太重新睁开眼睛，她已经看不太清了，眼前都是模糊的重影，“我早点儿死对她有好处。”

朱嬷嬷跟着老太太几十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也早就被说服，所以才一直配合着，“老太太，您”

“我不知道那位定王对知羽有几分情又有几分爱，但是他对靳家是有着大恩的，”说着说着似乎没了气力，大喘气了几下才继续说，也不知道是说给朱嬷嬷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我对不起他，但是我一个将死的老婆子，唯一的念想就是我的吱吱能活得开心。”

“我相信她会明白我的，”老太太看着朱嬷嬷，有些吃力地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他们都说知羽不够聪明，但我知道，我的吱吱很聪明，她肯定能知道祖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老太太走了，在一个没有风也没有日光的中午，靳家终于还是撤下了所有红绸，换上了白幡。

靳知羽跪在灵位前，靳家的人除了她都不能进京，能守灵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秦颂就是在这时候来的，看着似乎一下子精气神都没了的靳知羽，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香拜了三拜。

靳知羽勉强抬眼看了一下秦颂，“王爷。”这时候她似乎该说一些客套话，毕竟人家堂堂王爷来给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老太太上香，似乎是折煞了。

因为靳家只剩下靳知羽和她祖母的缘故，秦颂本来就安排了人暗中保护着这边。

老太太的死，也让他知道了一些事，“知羽，你知道你的祖母为什么挑在这个时间走吗？”

靳知羽当然知道，祖母这是在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果她在婚礼之前死了，她身上有重孝，自然就不可能和定王完婚了。

他们的婚约既可以往后拖一拖，有了时间才能想办法。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格外难受，“我不应该把那些事情告诉祖母的。”如果祖母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秦肃，现在就能开开心心看着她出嫁了，而不是躺在这硬邦邦冷冰冰的棺材里。

秦颂默默地站在靳知羽身边，看她以十分冷淡的态度面对那些稀少的宾客，即便是普通农户人家，这白事也不会办得这么冷清的。

“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莲儿也是哭得眼睛红红，凑到靳知羽耳边说，她在后头的桌子上准备了些清粥小菜，就希望靳知羽能去吃一点。

靳知羽也知道自己再不吃可能就要撑不下去了，手撑着地面，酸疼到刺骨的膝盖在向她抗议。

结果刚站起来往前迈了两步就往前倒了下去，吓了莲儿一跳，她根本拉不住靳知羽。

还好秦颂一直就在一旁，多年的习武习惯让他下意识揽住了靳知羽的腰，一把抱起直接去了靳知羽的房间。

靳知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突然觉得那一切是不是就只是一个梦，她现在去祖母的房间是不是还能看见她在给自己绣枕套？

但她的眼睛却干涩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她摆在床内侧的一叠厚厚的，绣着蝴蝶和小老鼠的枕套，那是祖母为她做的，可以用很多年。

“你醒了？”

靳知羽听见了声音一愣，转过头，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一人，而这人竟然是牧清如。

靳知羽坐起身来，眼前还是一阵发黑，牧清如看她眼神不对，端了一碗已经凉好的粥给她。

“先吃一点吧，不然哪里还有力气为你祖母守灵。”

靳知羽强打起精神把一碗粥都塞进去了，没滋没味儿的，但总算肚子里不再火烧火燎了。

“清如姐，你怎么来了？”靳知羽觉得自己应该还没到糊涂的地步吧，牧清如如今的身份哪里是能随便出宫的，况且看她的打扮，似乎也是做了低调处理的，头顶都只有一根银钗。

牧清如坐在床边的小凳上，自然是秦颂偷偷派人来请她的，只说靳知羽如今应该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他也说不出什么劝慰人的话来，于是就请了牧清如出马。

牧清如看着靳知羽如今的模样，也替她伤心和难过，“知羽，你知道你祖母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靳知羽沉默，“我知道，是为了能给我多一些的时间”

“不，你不知道！”牧清如打断了靳知羽的话，“你祖母是希望你能活得开心。”

“王妃之位固然尊贵，但真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也没有几个能说得上是自在高兴的。”

牧清如生在世家大族，见过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甭管一个个在聚会的时候装着多么恩爱幸福的模样，回了家之后的辛酸又能瞒得住多少人。

“知羽，我知道你的脾气，你的祖母更是明白，你不适合当王妃。”更何况，还是定王秦颂的王妃，“一名王妃要面临的琐事礼节难以计数，人情世故更是难懂。”

“如果你爱的人是秦颂，那么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可以去想办法克服，但你不喜欢他，甚至心中还装着别的人，那这个王妃之位就是一个禁锢你的枷锁。”

“其实不仅仅是你的祖母，知羽，我也希望你能多想想，我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自由和快乐也从来不是我最想要的。”

“但你不一样，你天生就适合在外头自由自在地活着。”

牧清如没有待很久，一股脑把话都说了出来之后就赶着时间要回宫了，若是被某些人察觉，那可是大麻烦。

靳知羽送了牧清如出门，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外还站着两个人。

“知羽”秦肃忙着上前，想要看一下靳知羽的情况，她刚才在灵堂晕倒他可是吓了一跳，只是他不能露面，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颂抱着知羽回了房间。

靳知羽却推开凑上来的秦肃，让他站在外头，转而看向了在一旁看戏的秦颂，“王爷，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两人进了房间，秦肃在门外扒着想往里头瞧，莲儿站在一边嘴角抽搐，这个小郡王真的是

“对不起。”靳知羽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我想要和秦肃在一起。”

“但是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所以”

秦颂伸手拦住了靳知羽的道歉，“本王会去和父皇说的，就说你代父守孝三年，这三年我们再想办法吧。”

靳知羽被定王的话说得一愣，点头之后才反应过来，“王爷，您不生气？”

“生气什么，”秦颂莫名，“你不会觉得本王爱你爱得不可自拔吧，费尽心机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靳知羽想象了一下秦颂所说的，打了个寒颤，“没我没这个意思，这三年就说我这三年会选择带发修行，地点就选在城外的庵堂吧。”

秦颂神思一转，也明白靳知羽所思所想了，这靳家毕竟是在京城之中，耳目众多，要做一些事很难避开别人的视线，要是出了城就会好很多了。

“本王知道了，你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