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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五川祭祀表面上是称为祭祀,其实近几年大多是做做样子,多数时候,祭祀占小,显摆为大。

早年五大派众筹在安越城郊的泉山上建了一座庄子,几乎要占了半个山头,朱甍碧瓦,山环水绕,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里面供着的是老祖宗的“牌位”——几十年来若是木头作的牌位,没人打理,也早该朽成了灰。不知是谁支了个别出机杼的招,现在供在案上的都是祖宗们当年起家的武器。

不过供着的当然是赝品,真正的名刀宝剑都在各派掌门人手里留着传家呢。

平越山庄为一把长约两尺三寸的短剑,剑名定安。

灵析为一把银柄蟒皮长鞭,鞭名九曲。

周门为一把宽背长刀,刀无名无鞘,朴实无华,开过刃后提起来便能砍人。

归山供的是一个佛门九环禅杖。

然而太初派以太初掌闻名江湖,这下实在供无可供,只得退而求其次,供上一方太极八卦盘,也算是昭显了列祖列宗的英灵。

待到祭祀之时,这几位门派的当家人便点上几根香,对着这传家武器一跪一拜,说上几句诸如后继有人,无愧祖宗云云,算是完成了这祭祀的第一项。

若是赶上某门某派的当家人更新迭代,那正巧趁着这个时机,让新一代的掌门人在列祖列宗前露上两手,比划两招,说起来算是得到了先人们的认可。

不过反正先人不会说话,这背后真正的目的,还是让初出茅庐的小辈们在众多江湖老油条面前混个脸熟,免得日后被人瞧轻了去。

而且在五大派这里,五川先人们忙得够呛,不仅要管家业继承还得管小辈姻缘。

若是家中长辈们互相瞧对了眼,在祭祀完成后,两家约好再到祖宗面前来拜上一拜,这姻缘就算是成了,列祖列宗在上,这下再无后悔更改的可能性。

说起来,这个姻缘订的实在专横跋扈得过分了些,也不知究竟拆散过多少对情投意合的苦命鸳鸯。

不过这些东西该由各门各派的掌门人操心,对于赵余他们这些无名小辈来说,却是打杂之余顺便游山玩水来了。

祭祀二月初八开始,约莫在五更天,天还未亮之时,众人便要出城上山。

在山上住上整整七天,七天之内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要致斋守戒,沐浴焚香,直到最后一天当家人们把该交代的交代完,该求的庇佑求完,此次祭祀才算结束。

今年二月初八,老天爷却极不给面子,昨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直下到五更天还未停。

幸而雨下得并不算大,还未落下来便散成了青黛色的雾霭,朦朦胧胧地环绕在山间。

“对了,赵余,我忘了问你,你提前到的这几天,有没有给咱们挑个位置好点的住处?”

山路潮湿易滑,旁人都在专心行路,小心地盯着脚下石阶,只有华平东张西望,蹦蹦跳跳的,嘴里还一直闲不下来,“往年每次我住的都快偏到后山了,什么都见不到。我听他们说山庄里有一座忆水楼,从楼上能远远看到五川汇总的奇景。”

赵余看了一眼华平,冲队伍前面那个绝尘出众的白衣身影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说,只要孙师姊在,别说忆水楼,就是思月台她也能说占就占。

这几天来孙弦安每次都能精准地躲开她。

自从上次在望江楼里匆匆见过一面之后,她就再没见到过孙弦安的影子。

明明同住在一个客栈,然而愣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赵余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想等着身后左顾右盼的华平跟上来。

这时,华平不好好走路终于遭了报应,她后边一个僧人不知急着要去做什么,忽然从她身侧挤了过来,匆忙忙地丢下一声告罪。

赵余闻言稍微侧了侧身,给那人让开了路。

华平却被挤得一个没踩稳,脚下一趔趄,惊呼一声眼看就要仰面倒去。

她伸手要拉已经来不及。

幸好华平身后一个年轻僧人忽然伸手扶了一把,“施主当心些。”

华平惊魂之余不忘回头扯出一个笑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多谢小师父。”

僧人放开手,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绕开她,便继续往前走了。

华平拽着赵余的胳膊,小声说:“吓死我了,差点丢人丢大发了。”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只要不自报家门,丢也就丢不到咱头上。”赵余看着那僧人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们归山派有没有一个……看着十分凶神恶煞的和尚来着?”

华平白了她一眼,“长得凶神恶煞的和尚多了去了,这我怎么会知道?再说,谁会闲的没事光盯着和尚看。”

赵余点点头,仔细想了想上次那坑人秃驴的样貌,往后扫了一眼归山的这几位。

归山派出了名的戒律森严,身后这几个小僧人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敛眉低首不发一言,跟那满口诳语的秃驴的确不像是一个门派出来的。

经过刚才那么一摔,华平也噤了声,就这么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隐隐约约的山庄轮廓。

山庄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得是“海纳百川”,除此之外,字的周围还有一些杂乱的划痕,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字的主人有些收不住的凌厉之气。

众派的弟子不由自主的收住的脚步,在石碑前观摩起来。

“这是之前一位前辈直接用剑刻的,听说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能从这四字中看出剑法走势来。”华平伸着脖子望了两眼,低声给赵余解释,“不过我看了最多只能赞一声‘字写得漂亮’,其他的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石碑质地坚硬,字却刻石三分,写下这四个字不能单凭剑法,还得靠着过于常人的内功。

赵余闻言多看了两眼,那字非行非草,一笔一划中含着凛然剑意,她点点头:“字写得漂亮。”

华平看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进入山庄之后,众人便分散开来去找到各派的领头弟子,上交了武器,然后去各自分好的住处,开始准备祭祀事宜,沐浴焚香,为明天迎列祖列宗的神位做准备。

刚才行山的长队一分散开,人就明显的少了起来。

灵析派这次只来了十几个小辈们,孙弦安正一个一个盯着收众人的武器,到了华平这里,只见她先是解下了腰间的一把短剑,又从袖子摸出了两枚铁镖,然后将手一摊。

孙弦安皱了皱眉,“还有。”

华平撇了撇嘴,又拿出了几枚银针,“师姊,祭祀不让带武器,我实在心里发慌。”

孙弦安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银针,“你跟谁学得这下三滥的偷袭行径,慌什么慌,这么多师兄师姊在这呢,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余早先一步将背着的剑解了下来,放到她手里,弯了弯眼睛,“孙师姊……”

孙弦安被她笑得手一颤,差点没拿稳,她抿了抿唇,冷冷道:“祭祀的时候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

赵余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手里被塞上了一个东西。

孙弦安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剑,转身飞快地走了。

赵余垂眸笑了笑,轻轻捏了捏着手里的纸条。

有孙弦安在,灵析派这十几个小辈毫不客气地一人占了一间房,跟其他委委屈屈的三两人挤在一间的一比,简直舒服得过了分。

他们住得离华平心心念念的忆水楼只有几步的距离,吃完饭溜个弯的工夫便可以上楼一观。

第一天说忙也忙说闲也闲,反正就似乎一眨眼的时间,太阳已经偏了西。

赵余沐浴完,将头发擦了个半干,束好之后悄悄出了门。

忆水楼建得高望得远,她站在楼上半倚着栏杆往远处望去。

宽广无垠的江面里掠过飞鸟的影子,落日余霞铺洒开来,随着江水平静地流淌,像是一条伸展开的丝绸,再往远处望去,隐约能看到五条静默的支流。

她之前本以为,五川交汇该是惊涛怒吼,浪卷飞雪,合该有九天银河卷凡尘之势。

然而此时极目远眺,苍天之下只余万径寂然,亘古无声。

赵余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山川草木似乎向来无声,想来渺渺人海也不过浮世一尘。

人生不过百寿,但天高地远万古无绝也。

世事悠悠,白驹过隙。

眼见天地远大,人在其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低咳声。然后一股很淡很淡的草药味道飘了过来,“赵姑娘。”

赵余抬眼望过去,温慈身上穿着御风的狐裘,脸上已经有了点血色,兴许是他脸上还挂着似有若无的一点病容,倒也愈发显得人温润如玉起来。

她先是愣了一瞬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温慈看她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想什么呢?”

赵余偏头跟着笑了起来:“感怀身世,触景生情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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