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知瑜姐的闺蜜

“说完了，就把手松开吧。”季知瑜一狠心，落下一个冷冷的答案。她感觉到力气忽然松了，人生中第一次如此仓促地逃离。

阮谕珩凝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顿生落寞，却并没有颓废——他要认真地追一个人，哪怕结局再荒唐。

第二天早上，季知瑜打了个电话，“喂，你现在在北大？有空出来聊聊吗？”

街边的咖啡厅雅座旁，季知瑜安静地等待着。很快，她注意到了一个戴着太阳帽，身着碎花裙的熟悉身影。

“清许，在这边。”女子进店后，季知瑜招呼道。迟清许是她发小，现在是北京大学文学编辑部的硕士。

“小鱼儿你也真是难得啊，我记得你自从工作后就没怎么出来聚过，说吧，最近遇上什么烦心事啦？”迟清许缓缓落座，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扎着马尾，保留着独有的少女清纯。

“我昨天，被一个男生表白了。”季知瑜的表情十分严肃，搞得迟清许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嗐，换成自己不中意的人，你早就拒绝了，这次特地找我出来说——”迟清许故意把脸凑过去，小声地说道，“该不会是万年冰山遇上了北大西洋暖流，这颗心，融化了吧？”

“才不是。”季知瑜喝了口咖啡，用食指把她的脑袋戳了回去，“问题是，他是我的学生，而且我也拒绝了他。”

“原来是这样，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说不上来，他很特别，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毕竟我是他的老师，如果他不愿放弃，我怕舆论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季知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对迟清许说：“其实，因为他比赛的事情，我跟祁教授辞职了。”

迟清许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鱼儿，这么冲动可不像你啊！”

“我没有真的想辞职，我只是想逼他一下。祁寒山教授是一位很好的教授，只是在有些方面还是保留着传统的看法。现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多元化了，对于我的学生，我必须做到公平，无论它来自清华，还是遥远的宇宙。”

“结果我昨天去天文台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的学生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和我说了一些那样的话。”

季知瑜长叹一口气。

迟清许看见她这个样子，可能是真的觉得很为难吧。

“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舆论也无可厚非，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既然你已经说了你们是师生关系，在校园中也确实会造成一定影响，但只要你们在学校里保持好恰当的距离，我保证没人敢说什么。我建议你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你也正好可以看看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如果是对的人的话，不要因为最初的抗拒而错过和遗憾。”

“清许，谢谢你。”季知瑜点头，“虽然我以后都不一定待在学校里了……希望这场赌博，赢的是我吧。”

“你真的把东西都搬走了？”迟清许有些疑惑，“这么决绝，我感觉跟铁了心要走似的。”

“其实只搬了天文台的东西，因为他的出现，天文台的东西我也没能搬完……我本来打算把它们搬回我城郊的老房子里的。”

“你在演给祁教授看？”

“可以这么说吧，但请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阴险。”

季知瑜再次敲了敲迟清许的脑瓜。

“啊，疼！”迟清许护住自己的脑袋，装作很痛苦的样子，“给你出谋划策你还这么对我，忘恩负义。”

季知瑜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今天谢谢你了，我们改日再见。”

她淡淡一笑，走出了咖啡厅的大门。

如她所料，她赌赢了。

第二天，祁寒山当着她的面宣布：季知瑜将继续任职，阮谕珩获得iymf的名额，花千树则会被推荐给中国数联协会。

祁林晚、祁云深、花千树得知消息后，欢呼雀跃。季知瑜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看来自己和这帮学生的缘分终究是还没断。

唯有阮谕珩依旧郁郁寡欢，花千树大概猜到了原因，也不去触碰他的软肋。

一切照如往常，却又不同以往。

“这次的iymf论坛在俄罗斯举行，阮谕珩是你的学生，所以还请你陪同前往。大学这边会给你请一个星期的假。”

办公室内，祁云深和季知瑜交代着日后的安排。

“好的。”季知瑜回答得很干脆，实则内心却有些担心。

她希望阮谕珩能静下心来好好准备这次论坛，暂且忘了那天的一时兴起吧。

虽然担心，但身为老师，每天还是要按照惯例，得先查查他的作业。

“忘锦：最近教授给你布置的数论题，你证明得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阮谕珩刚刚将这道题证明完毕，靠在寝室的阳台边，望着夜空发呆。而屋内，两兄弟正熟睡着。

他看见季知瑜发来的消息，竟然有些落寞。

不过，既然那句拼尽他年少孤勇的一席话已经说出了口，他不再介意清晰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了。

他默默编辑着信息。

“零：众所周知，一个完美的线性函数，都是单调且趋向于无穷大的。”

季知瑜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谨慎地询问。

“忘锦：所以呢？”

阮谕珩缓缓地按着手机键，敲下一句很简短的话。他这次没有迟疑，直接点击了发送。

“零：我对你的喜欢也是

趋向于无穷大。”

阮谕珩望向无尽深邃的夜空，闭上眼，多想就这样浸泡在月光清冷的银辉里，被众星环绕着，做一个无尽悠长的梦。

看到消息，季知瑜无奈而沉默地望向同一片夜空，她却始终认为：有些事情并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美好，正如太阳会在黄昏之时坠落，之后则是漫长的黑夜，只有几颗孤单零落的星星贯穿着这冗长的黑暗，无法带来太阳的炽热和光明。

她也不想打击和伤害他，于是不做理会。她只是接着告诉他：这次的论坛她会随行，但只是出于老师的身份。现阶段还是好好准备发言内容和理论依据，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等论坛结束后再说。

她变得冷漠而严肃，让阮谕珩有些后悔当时自己过于唐突的表白。但他也庆幸他这么做了，让他敢于直面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纯粹的感情。

那就让自己变成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吧。像季知瑜说的那样，拥有保护自己的大气层，也拥有恒星的耀眼。

iymf，是他的一个新起点。

三天之后，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花千树、祁云深和祁林晚来给他们送行。

季知瑜的装扮很简约干练，行李也很少，正如她一如既往的风格。阮谕珩站在一旁，眉眼淡淡，是很安静的模样，除了换洗的衣物日用品和电脑也几乎没带什么东西。他轻轻地挥手同他们告别，花千树和兄弟俩也连连招手，祝他们顺利。

花千树还是有些担心阮谕珩。

但他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视线里。

科技日新月异，时至今日，从北京飞往莫斯科的航班只需3个小时便可抵达。登机之后，两人才发现座位是相邻的，于是先后安置好行李，坐到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

整个过程两人几乎没有交流，彼此欣赏的两人之间，气氛竟然有些尴尬。

季知瑜对他的理论很放心，但除了论坛上要分析的理论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了。

但她似乎多想了。阮谕珩坐到她身边后，依旧一言不发，直接闭上眼开始睡觉休息，似乎也不紧张，呼吸始终很平稳。

倒是季知瑜却有些紧张和焦虑，毕竟她答应了祁寒山，会让国际对清华大学刮目相看。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阮谕珩身上。并且，论坛会进行实时全球直播，也就是说，阮谕珩的表现会被全世界的人看到。

“看你的了。”季知瑜心里想着日后的论坛，在心中默念道。

随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逐渐落地，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终于能够享受难得的休息时间。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飞机启航，划过蓝天，留下一道点缀着云朵的弧线。

季知瑜从模糊的视线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竟歪了一些，和阮谕珩的肩膀靠得很近。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却发现阮谕珩正看着她。

“我以为你会靠上来的。”他轻声咕哝，眸光里似乎写着些许失落。

季知瑜无言，他的胆子竟是越来越大了，和两人初见时那样的胆怯羞涩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立即把头转向另一侧，“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我有一个想法，刚刚想到的。”

“什么？”季知瑜以为他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便望着飞机的窗外，那里依旧阳光明媚。

“我想在论坛上提出数学理论在天文学上可以产生的突破。”阮谕珩认真地说道，目光落在她瀑布般的长发上，“你会同意的，对吧？”

“你是真的想把数学天文带入数学领域，还是因为我，才想这么做？”季知瑜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把头转回来，两人的目光相撞。

“从概率论的角度来说，两者都是全部的原因。”阮谕珩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因为你，所以我才想把数学天文介绍给世界，它也因此成了我的心愿。”

季知瑜第一次因为他的目光而感到心慌，她察觉到，他的感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认真。

可她，又到底还要逃避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