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依旧是烈日高挂的一天，应家赶着牛车，如约送来十五头猪。

一群村民候在村口，看见牛车过来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许村长皱着眉头上前道：“怎么这些猪都宰了？”

“那肯定得宰啊。”应大娘让丈夫和儿子将猪搬下车，还不忘白了许村长一眼：“你要买生猪你自己找养猪户收去呀，干嘛找我们，我们是屠户。”

许村长气得跳脚：“当初不是说好了么，我们要十五头猪，先宰五头，剩下的之后再找你们过来宰杀。”

没错！

当时就是这般说的，应大娘也记得，可是她却装作一脸懵，说：“都是要宰的干嘛还要分几次，你觉着我们很闲是吧，赶紧把尾款结了，我们回去还得忙呢。”

“不行，你放下五头，其他的换生猪来。”许村长阻止了应远抬猪下车的动作，抱怨道：“这鬼天气热成这样，猪肉放着都得发臭呢。”

应大娘啊了一声，叉着腰道：“你这人有毛病吧，你只要五头猪你当初就买五头啊，干嘛买十五头？”

许村长气结。

当初说清楚要十五头猪是因为想着买得多可以便宜一些，所以便把实际要的数量给报出来了，谁料到这应家是一文都不愿意减呢，周边的养猪户又是跟应家定了约的，旁的屠户也没本事接单。如今听着应大娘这样的问好，许村长怒意更深：“我们总共要十五头，先宰五头而已，当初给订金的时候明明说好了的。”

应大娘呵呵一笑：“你什么意思？找哪家屠户买猪就是哪家屠户宰，猪下水归我们，这是规矩，你要生猪你就别找我们买啊。”

“自然是找你们宰的，只是先不宰。”

“谁知道你之后怎么样呢，你要生猪你别找屠户买啊，我们是屠户，不是养猪户。”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许村长直跺脚，又解释了好几遍，可是应大娘反反复复还是那句话，他们是屠户，就是宰猪的，不卖生猪。

许村长本来也不想得罪应家，可也是来气了，掏出五头猪的尾款，说就只要五头。

应大娘冷笑一声，招手让丈夫和儿子把猪抬回去车上，对许村长说道：“当初签了契约是十五头猪的，你们现在毁约，那订金就不可能退了，这猪呢我就运回去，你们村以后别来我这买猪肉。”

村民们当即急了，订金也是好些银子呢，可不能这样没了，一群人拦着应家三口子不让走。

应远和应遂立刻在车上掏出几把杀猪刀来，一手一把对着众人大喝：“怎么，你们还想抢猪不成？”

两人本来就高大，虽说瞧着有些胖，但手劲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刀子一挥就把一众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应大娘也拿了一把杀猪刀在手，指着许村长说道：“我手上是有契约的，你们订的就是十五头猪，猪我们收回来宰了，你们说不要就不要，订金肯定不能退的，就是到县令大人那说去我也不怕你们。找屠户买生猪，也亏你们说得出来，你们着村子偏僻成这样，要是你们一天宰一头，我们还得天天跑一趟不成？”

屠户嘛，就是宰猪的，应大娘说的也没错，怪就只怪协议没写清楚，大河村的人见识不多也没想到这一层。

许村长还想再辩，可是应大娘已经不想跟他扯了，让儿子继续把猪放回车上去，自个儿对大河村的人搁下狠话：“这好几百两银子呢，你们敢耍我们应家，我就当买个教训吞下去了，但我敢保证，日后你们村想要卖猪肉或者找人宰猪，不用在这一带找屠户了，到镇上找去吧。”

应家人几兄弟都是屠户，应大娘之前不降价的事情，也让周边的屠户和他们同气连枝，她这话一点儿都没有托大。

反正，要么就十五头宰了的猪全要，要么就一头猪都不要，还没了订金，买不到猪肉。

两者之间，许村长也只能选择第一个。

应家人走后，他怒骂了许久，心里头的火气才散了些，瞧着大太阳底下暴晒着的猪，也只能吞下郁闷，喊一众村民把猪肉抬到祠堂里头腌制。

几百两银子是村里人凑出来的，自从饴糖的生意做不下去后，村里的人看着家中的余钱逐渐减少，就都想着这回做腊肉能赚一大笔，所以都是淘尽了积蓄。现在猪已经宰了，不赶紧处理那银子就是白没了，所以只能放弃田里的事情，都来把猪肉给腌制好。

……

“你们这群废物，就知道欺负外姓人，下雨天可别出门，不然准会被雷劈的！”

“抢别人营生的家伙，全都不得好死！”

“赚了的钱迟早要吐出来……”

何婶儿一句接一句的叫骂声传入祠堂里头。

本就天气闷热，干活的人一身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心情也烦躁得很，有在做活的汉子摔了手上的猪肉，撸起袖子打开门出去，然后看见何婶儿一溜烟的跑得不见踪影。

他唾了一口唾沫，关上门，骂道：“她要是走慢一些，看我打不打她。”

“别管她了，快过来做活儿。”许村长秤着配料，说“她就是嘴皮子说几句，你又不会少块肉，若是你打了他，麻烦的还是你自个儿。”

汉子哼了一声：“能给他们留在这村子里，也是我们好心，真是不知好歹。”

“得了得了，快过来帮忙，这猪肉运回来就晒了一回，再继续闷下去恐怕要发臭。”许村长一边擦汗，一边拿刀切着猪肉。

这些猪都是开了腹的整猪，本来是应该由屠户来分切，可是刚才闹得这般不愉快，应家收了钱放下猪就驾车走了，许村长一下子也没意识到，现在下起刀子来才觉得艰难。

早知道当初就不找应家了，反正价钱又没有便宜，还不如花点路费去寻县城的屠户，不说价钱怎么样，但肯定不会像应家这般无耻。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今天把这些猪处理完，还得摸黑给田里的庄稼浇水，他们这一群人，这几晚注定是没法子休息睡觉的了。

……

宁锦欣的腊肉是按照自己的法子改良过的，不但要腌制，还得烟熏，之后也不要找个阴凉的地方风干，各项工序做下来也非常费时，因为整头猪所有部位都不能浪费，所以猪头、猪腿、猪脚那些，许村长让大伙儿全都按照步骤给腊了。

但是宁锦欣的方子用的是猪五花肉，配料的分量和工序的时间自然也是按照五花肉来设定的，现在许村长也只能让村里做过腊肉的妇人估摸着计算，成品出来有点儿不尽人意。更别说村民们胡乱分隔出来的肉，七棱八角的，卖相实在难看。

尽管如此，村民们也不愿琢磨改良了。

这样的天气庄稼得挑水灌溉，腊肉的制作也不能丢下，没日没夜的操劳下来，壮青们都吃不消，年纪大些的更是病倒了好几个。

整整一个月过去，一群人总算能好好歇了一晚上，次日一早兴高采烈地把腊肉都抬到村口的小集市。

然而他们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却发现竟然一个货郎都没有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辰货郎应该都来了啊。”许村长站在村口看了又看，远处一点人影都没有。

“会不会是天气太热了，所以货郎们不常走动了？”

“不可能啊，货郎不走动，他们哪儿来的钱过日子。”

“不对劲！”许村长来回走了好几步，招来几个青壮，“走，去何家问问，他们家一直卖着腊肉，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去到何家的田里。

何大叔和何婶儿带着孩子正在田里除草，见许村长一群人来势汹汹地询问，她心里虽然不情愿，可也不敢隐瞒。

“前些天开始就没人来了，最后来的那个货郎是之前下了订的，据他说是外头家家户户都会做腊肉，已经没人买了。”何婶儿语气中还有些幸灾乐祸。

许村长顿时懵了。

什么叫家家户户都会做？

但这话也没错，家家户户也是会做熏肉的，买回来多了的肉灶头上挂着，能多存放些日子。然而不论他怎么问，何婶儿就是这样说，反正她也出不了村子，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怎么回事，问了也是白问。

这可怎么办？

一群人把许村长围住，要他给拿个主意。

当初说要带着大家做腊肉的是他，现在家家户户都把余钱都拿出来了，这个月的开销全都在这些腊肉里头了，好些人家把儿女的聘礼嫁妆都放了进去。

许村长听着一群人吧啦吧啦地说着，脑袋儿是嗡嗡的响，他咬了咬牙，道：“我看就是那何家的手艺不好，做出来的腊肉味道差，货郎才不来的，你们去宋家租牛车，明天一早，我们运到镇上去卖。”

这回他们做的腊肉也的确是比不上宁锦欣当初做的那些，所以许村长这个说法大伙儿也很认同，既然货郎不来，他们也只能拿自己运出去卖。

不然这么多钱压着，总不能干等。

然而但他带着几个村□□着货，付了高额的路钱进了镇上后，顿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