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各怀鬼胎，神秘来信

夜色晦暗，唯有半轮明月高悬，在幽暗的夜里洒下点点月光。

是夜，四皇子云乘风的府邸外，一身着夜行衣的人驻足于门口。在得了屋内人的许可后，黑衣男子轻声推门，迅速闪了进去。

他向着身前正提着笔，画着丹青的男子行礼道，

“殿下，经属下多方打探后，属下已经追查到神医后人的消息。有了他的指认，找到手记中记载的宝物也只会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殿下就能将宝物献给陛下，再以此堵住其他朝臣的口舌。”

乍一听到让无数人眼热不已的宝物的消息，云承风的眼神中也难免闪过一丝狂热。他握着笔杆的手指越发用力，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宝物迷了眼。

如果机会真的唾手可及，谁又能对长生不老无动于衷？

云承风似叹非叹道，“可令活人延年益寿，死人起死回生的宝物啊……”

生为四皇子殿下的下属，就应该在殿下不理智，又或者摇摆不定时，及时劝他悬崖勒马，做出正确的抉择。

谁知道宝物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神医的臆想？

神医可以说他按照前人手记记载，亲手培育出了天下至宝，他解逸飞也可以留书说他发明了天下第一的武功。不过是说几句大话，写几个字而已，谁不会？

江湖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传闻。反正人都死了，活着的人也办法把他从坟里挖出来，再当堂对峙个清白。

比起追寻一个虚无缥缈，不知真假的东西，还是用它换取陛下的宠信更重要些。即使宝物真的没有效果，也算得上是礼轻情意重。

眼见着四皇子殿下表情有所放软，似是不忍决断，黑衣人连忙劝诫道，“殿下，宝物的确动人，但陛下的信任亦是无价。尤其是殿下参政议政时间尚短，如今朝中根基更是不稳。只有凭借陛下的看中，殿下才好和太子殿下抗衡。恳请殿下三思。”

能从皇室子嗣间的互相倾轧中活到成年的人中，又有哪个是真正的傻子？最多是一时被东西迷了眼，暂时没想明白罢了。

云承风放缓呼吸，为画作绘下最后的一笔，巍峨的高山瞬间挺立。在将毛笔挂回笔架上后，他也差不多找回了理智，摆脱了宝物的诱惑。

宝物再好，也不是他可以拿得住的。不过，若真将它献给父皇也不不妥。他不怕宝物是假的，就怕它是真有奇效。

做皇帝的活得太久，对底下的皇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承风颔首，示意他已知晓此事的利弊。他指着手下墨迹未干的画道，“解逸飞，你看我刚做的这幅丹青如何？”

“殿下技艺高超，无人能及。”

虽然不理解宝物和画又有什么关系，但凭借着良好的做属下素养，解逸飞看都没细看，恭维的话便脱口而出。

说完，似是自知有些敷衍，他随即抬头，匆匆扫过四皇子的画作。远处，有山有水。近处，画的中央还画有一只小鸟，正在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枝桠上。

在囫囵吞枣般将它看了大概后，解逸飞立即夸赞道，“流水潺潺，山脉绵延，其中的鸟雀更是栩栩如生。实乃一上好的佳作！”

“但我觉得它毁了。”

迎着属下惊疑的目光，云承风摇了摇头，转而按上画上的鸟雀。

“我起初只是想描绘燕雀，以打发时光。但在发现时间绰绰有余后，我又加上树枝、溪流以及山峰。到后来，开头落笔的鸟雀反而被喧宾夺主，”他轻声叹息道，“你说我最初精心勾勒的东西，为何到最后却显得不伦不类？”

解逸飞低下头道，“恕属下愚昧。”

云承风不疾不徐地卷起画作，未干的乌墨染黑了他的指腹，“因为变得不是画，而是人心。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我作画的时间变多了，所以想画的东西也变多了，最后看待这燕雀上的心自然而然的也不同了。”

古往今来，为何大多太子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是因为皇帝活得太久了，甚至看起来还能活更久，所以一个正值壮年，又在位多年的太子就显得多余。

云承风压着嗓子，冷声反问道，“因此，你又如何能保证，献上宝物后，父皇是会更信任我，而不是让我成为这画中的鸟雀？”

有些事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依旧不能拿到明面上讨论。即使是面对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之一，他仍不想留下任何把柄。因此，他只能用隐喻敲打不得其解的手下。

好在解逸飞也并非是顽冥不灵者，他看着那被被收起的画作，终是明白了他效忠的对象真正的意思。

“还是殿下英明，考虑得更为深远周到，”他恭敬地问道，“只是，陛下那恐怕不好交代？倘若让他知道我们明明有消息，却没有去找的话，局势对我们可就更不利了。”

的确，既然不能让父皇拿到宝物，那就必须先找到个合适的替死鬼。然而，他再借对方的手，毁掉宝物。

云承风磕上眼帘，闭目沉思了片刻。

再一睁眼后，他突然提起了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听闻五弟之前遭歹人迫害，失足坠落悬崖？既然如此，我这做个兄长的，又怎能藏着救命之物的信息而不告诉他？”

他就像是真的忧心弟弟的生命般，脸上顺势闪过忧虑之色。而刚担忧完生死未卜的五弟，他又想起了三皇兄。

“杀手楼整楼杀手出动，不仅没杀死一个废人，还反被连根拔起？三皇兄如此办事不力，在太子那可不好交代啊。寻找宝物这么一戴罪立功的事情，他定不会舍得错过。就让老三和老五去狗咬狗。”

说完，云承风将卷好的画作递到烛火上，任由火舌逐渐吞噬他之前的心血。山水画在他眼底化作灰烬，再被清风一卷，便彻底的消失不见。

火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阴沉如鬼魅。

他凝视着火光，为这世人趋之若鹜的宝物定了最后的结局：“江湖上，刀剑无眼。这么脆弱的一个宝物，在抢夺中意外被毁，难道不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吗？”

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林无极此时正卸完伪装，趁着月色，回到了魔教。而她不过刚一靠近房门，便感到屋内存在另一道气息。

她房间有活物。

仅在停顿的那一个呼吸间，林无极便在脑中快速的将所有可能过了一遍。借着衣袖的遮掩，她垂在一旁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扣上了匕首。

在握住武器后，她假意放松身子，像是对此未曾察觉般。她右手掌心一个用力，推开了房门。

门不过刚一打开，一黑影遮天蔽日，如同猛虎扑食般向她扑来。赶在匕首即将脱手前，林无极眼尖的注意到它脚上绑着的竹筒。她手指回扣，强行收住了力道。

那是一只金雕，准确的来说是被驯服的送信鸟。

察觉到主人的到来，金雕极为通人性的收着翅膀，从桌面跃下。在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它小幅度地煽动翅膀，稳稳地停在它主人的肩上。似是疑惑于主人的冷淡，它歪过头，发出道道轻快的叫声。

眼见着它通人性的模样，林无极眉眼柔和，两指轻挠过它的脖颈处的绒羽，“可是饿了？”

金雕低下头，依恋地蹭着她的手心。边蹭着，它还边可怜巴巴地叫唤着，委屈地冲着主人撒着娇。

林无极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住它的情绪，随即从它爪子上取下竹筒。随着她揭开竹筒的封口，抽出里面卷起的信件，奇怪的熏香味瞬间溢散。

那香味说不上难闻，但着实过于浓郁。它一出现，便如同浆糊黏腻在人的鼻腔上，以至于让人有些呼吸不上来。

连原本站在一旁的金雕都似乎受到了影响，它收紧翅膀，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团。接着，它脖子一歪，蔫了吧唧的靠在了主人上。

林无极默许了它的靠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纸张上。但为了避免金雕吸入更多的气体，她先用指尖轻轻推开了它的脑袋。

入手的宣纸边缘处光滑平整，贴合处则用特殊的染料绘有图案，用来防止他人修改和窥视。若是到达收信人手上时图案完整对齐，说明封好的信件不曾被打开，反之则意味着之前有人动过信件。

然而，展开的过程遭遇了阻力。信纸的中间显得有些凹凸不平，似是被什么粘上了般。因而，林无极只能将它平放在桌上，用匕首边缘处的薄刃卡进缝隙，小心翼翼地挑开粘在一起的纸张。

随着信纸的逐渐舒展，干涸的血迹大片大片的出现。很明显，这是写信者在书写时留下的。书写者似是身受重伤而又行事匆忙，以至于她字迹潦草，笔势颤抖，甚至来不及写完，便匆匆留下名字。

林无极对着烛光，勉强从血迹中辨认出落款——林矫筠。

怎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