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暮春，地里的绿叶肆意疯长，唯有那片应满是红艳的玫瑰看不到希望。

莘夏对于自己的不成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满的情绪，相反，看着张芒地里的蔬菜被端到饭桌后，内心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滋味。

‘张芒，这就是家吗？’

他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只是反复的质问自己。

‘家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

被绑架的时间过去了十个月。

张芒依旧会在噩梦中惊醒，但她似乎已经习惯梦里发生的一切。莘夏的恶趣味没有停止，甚至变本加厉。

“你体会过刀子割开皮肤的感觉吗？”

张芒面无表情的望着莘夏，她阻止不了莘夏的任何行为，唯一能做的就在保命的前提下顺从。

“我教你。”

莘夏的动作不紧不慢，紧贴张芒颤抖的后背。他知道，这间地下室对于张芒有阴影，还依旧选择了这里。他声音不大，小到仅有张芒可以听见。

“乖乖听话，你会少受很多罪。”

张芒哪里听得进去莘夏的话。

屋外温度在正午时已有近三十几度，这几日反常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地下室的阴冷潮湿。

即便是在开着灯的情况下，张芒只要接近这个房间一步，她的身体便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再也不想进来，但莘夏偏偏要将她带来。她看着躺在面前冰冷的尸体，这是莘夏最新带回来的。

“我求求你，我不……不想，杀人了。”

张芒卑微的祈求莘夏，这是她第一次求莘夏，但换来的，并不是饶恕。

“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我。”

莘夏的声音不卑不亢，刀子也在声音结束的那刻，被莘夏握住的双手狠狠刺进面前的身体上。

“这么容易的事都办不到，真是没劲。”

此时的张芒双手依旧扶在刀把上，她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杀人’了。

她松开刀把上的手，犹豫剥开道德底线的最后一层蝉翼。

“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我是谁。”

他是谁？是绑匪，是杀人犯，是张芒此生最恨的人。

笑容在莘夏的脸上并不少见，即便是他生气时，脸上依旧满脸笑意，丝毫不会让人们怀疑到他是个作奸犯科的杀人狂。

他离开张芒的身体，走向张芒面前，贴近张芒那张惨白的脸，温热的气息化作一团雾飘散在空气中。

“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莘夏再一次将张芒绑在地下室，只有她自己。

这一次，莘夏要换个玩儿法。

张芒害怕极了，她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她没有幽闭恐惧症这种毛病，但受不了莘夏带来的未知伤害，上一次是毒蛇、一周的囚禁，这一次，自己又会面临什么。

在被关在地下室的第二日，张芒见到莘夏，身上的绳子被解开。

“我们来玩个新游戏。”

“我不开灯，在这间屋子你随便跑，只要我枪中的子弹全部she完，你没死，就算你赢。”

“看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跑的快？”

张芒惊恐的盯着前方，她不确定莘夏此时是否就在自己面前，但听完他的话，张芒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到枪的保险被打开，她几乎下意识的顺着墙边开始逃跑。

她不确定这里有多大，之前也没有仔细观察过，但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跑。

“嘭！”

第一声枪响。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张芒即使被吓到，也没停下逃跑的脚步。

“嘭！”

第二声，子弹撞击墙面弹射出来的火花给张芒眼前增添了点点光线。

“嘭！嘭！”

接连两枪，一共四枪，她都幸运的躲过。可这枪中究竟还有多少子弹，她不知道，后面她又是否还能躲过，她也不知道。

“你的运气，让人嫉妒！”

莘夏悠悠的声音在房间传开，她依旧不敢停歇，至少她现在坚信，只要自己一直向前，一直移动，被子弹打中的几率就会小。

“嘭！”

“嘭！”

“……”

她的运气才没有那么好，第六枪，她感觉到大腿的疼痛，果不其然，她中弹了，为了不被成为目标，她不敢发声，只能忍着巨大的烧灼感继续前进，即使是爬，她也要拼命躲开。

但张芒刚刚明显的喘息在一瞬间变了样，还是被莘夏发现了。

“看来是我打中了，既然这样，我友情的送你一个好消息，我这枪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就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嘭！”

枪声结束，张芒身上的疼痛似乎也不再明显。房间里的灯被打开，莘夏看到靠在墙边倒地的张芒没有了意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依旧玩弄着手中枪。

当走到她身边后蹲下查看，发现她的腹部与大腿都各中一弹，想来是最后两枪she出来的子弹打中的，不过还是幸运，都避开了身体的重要部位。

看着她伤口鲜血直流的样子，莘夏有一丝后悔，但很快这种想法又被他抛之脑后，毕竟张芒于他而言，只是猎物。

在莘夏的安排下，医生又一次开始频繁光顾张芒的房间，从伤口取出子弹，并为其上药、缝合。而那两颗取出的子弹正被摆放在莘夏书房的书桌上。看着桌上沾满鲜血的弹壳，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莘夏的心头渐渐绽放。

如果张芒死了，是不是这一切都会结束。

“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在得到允许后，医生走了进来。他看向坐在书桌前发呆的莘夏，停顿片刻，才开口讲话。

“白先生，张芒小姐大腿上的伤可能留下残疾。所以……”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他也不清楚莘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出于作为医生的守则，他是如实禀报。

“她怎么可能会一直这么幸运……”

莘夏的声音不大，有些喃喃自语。医生没有听清莘夏说的是什么，也不好再开口询问，而是默默的站在原地。

“别留疤。”

这是书房在沉浸许久后出现的第一个声音，也是莘夏在沉默思考后说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别留疤，别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留下丑陋的伤疤，就算留，留在她的心上也好，永远都不要抹去。莘夏甚至会想要祈祷，只要张芒健康，他就会放她离开，永远的离开。

医生听后，没有回答，便也默认直接出了屋。

医生再次回到张芒的房间，闲来无事守在床边，看着女人平静的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莘夏说的那句“别留疤”。怎么可能会不留，他又不是大罗神仙，这可是枪伤，人没死都算好的，还要求别留疤，他可真的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能保住张芒的腿，确保张芒可以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去行走、奔跑，做她像这个年龄的女生一样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被束缚在一张轮椅上度过她未来灰暗的岁月。

就是可惜，她以后再也不能穿漂亮的短裙与露腰的上衣，她会自卑，也可能会抑郁，如果有机会，她能活着离开这里，自己会尽力为她提供帮助。

张芒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哭。

她被莘夏抓来时没哭，被折磨在地下室时没哭，被强迫持枪杀人没哭，被要挟用刀割开尸体的皮肤没哭，被莘夏连开七枪且she中两枪后，醒来却哭了。

这么久都撑过来了，却偏偏在现在，不争气的想哭。

她不是想家，不是回忆起青梅竹马的前男友，只是为自己感到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