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逆曲风波

“敖将军，你这是想要同林小姐一同跳舞么？可以倒是可以，就怕小七吃醋。”

敖霄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林若敏身边，旁边的南宁郡主已经气的面色发白。本来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竟然两度被人家抢了风头。

底下的众多宾客哄堂大笑，只有柴恢脸色难看，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瞪着敖霄。

他只是不能说话，但凡可以开口，现在早就一个健步冲上来，扯着敖霄破口大骂了。

敖霄站在舞台上愣了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坦然施礼。

“皇帝陛下，皇后，殿下。臣贸然上台确实有失风度，但臣无意与南宁郡主共舞，乃是臣有一桩事想要禀奏。”

“讲。”

“破阵曲乃是激励将士入阵杀敌的乐曲，虽时日历久但初心未改，乃是边军心中不可磨灭的存在，因此臣请诸公共赏此舞的同时，专心欣赏不要宴饮，以全我大梁平定西北之壮志。”

“敖将军深明大义，那朕就曲后再饮。”

庄子萱在场外垫着脚尖，见皇后将手中的药盏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虽说没有落地，好在已不再嗓子眼了。

梁帝和皇后并一众宾客都停止了宴饮，专心看林若敏跳舞。

南宁郡主见敖霄确实没有与自己抢风头的意思，脸上怒意逐渐消退，重新摆起了姿势。

预想之中的编钟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悠扬的笛声，李济自台下缓缓登上台阶，手中横笛一支，他用眼神暗示瑟缩在角落的庄子湘，示意她为自己伴奏。

后者脑子开始转动之前，手指便先行一步动了起来，笛声与琴声相合，曲调渐渐开始变得古怪忧郁。

林若敏刚一开始就听出来这曲调不对，可是自己已然开始表演，现在停下，只能让人家笑话她舞技不精，肯定是皇后命人改掉了曲目，为的就是测试她的临场应变能力，林若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又有何难？

虽然此曲并非破阵，但她仍按着节奏翩翩起舞。尽情的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身躯。

无人注意到乌眼鸡皇帝的脸色已变作铁青，金杯中的酒浆溢出，溅落在枯瘦的手指上。

梁帝神色的变化并未引起应有的恐慌，底下的人仍沉浸在林若敏的优美的舞姿当中。

庄子萱坐在一众醉鬼堆里捂着鼻子，远远地看见场中心一个旋转的人影。

“这是什么曲儿，怪好听的……”

身旁的一个醉鬼当真站起身来就要跳舞，却被一旁的人拉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今天这事大了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不想掉脑袋就把嘴巴闭上，装聋吧！”

庄子萱的心中不禁奇怪，一支舞曲而已，为何会引起如此大的恐慌？却听得那人继续说道。

“这是前朝亡国之君帝所作之曲，传闻他在兵败之后被迫禅让皇位，逃到一座道观之中，最后竟被活活饿死，他的皇后和儿子，也在兵败流亡途中被流寇所杀。这样丧气的君王作出来的曲子，只听听都会招来厄运了，你还跳舞？”

庄子萱浑身一抖，无论这醉汉说的有板有眼的，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可果真如他们所说，这曲子必定会引起乌眼鸡皇帝的震怒，到了那时，恐怕不是死一个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可是这前朝的旧曲子，如何会流传到宫中呢？

难道说这就是光复会的阴谋？

她想起在自己的铁匣子中装着的刺绣白龙，这如同宣战一般的物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件事不止是这么简单，这光复会阴谋的序幕恐怕才刚刚拉开。

正思量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庄子萱抬头一看，就见敖霄关切的面孔，自己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可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一把拉住了敖霄的手。

“侯爷，那支曲子，当真是前朝的——”

“是，是前朝哀帝为纪念自己的嫡长子出生所作之曲，这曲子谱成不到百日，旧都便被攻破，哀帝于宫闱之中斩杀嫔妃，送自己的嫡长子出宫避难，先帝下令血洗内庭，满城搜捕。”

“那，最后找到了么？”

庄子萱凝神望着场中，乐曲仍没有停下，但梁帝已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乐曲先停了。”

乌眼鸡皇帝压低了声音，已然是怒到了极点。

此时贵妃正为他斟酒，听得这样的话，以为是梁帝不满林若敏的舞姿，自己未来的儿妇，自然要维护，她见皇后在一旁凝眉不语，故意用手勾着梁帝的脖子道。

“是陛下要他们吧这曲目改成破阵的，你看人家现在跳舞跳得多好啊，为什么要停下……”

乌眼鸡皇帝抬手一推，直接将那贵妃推倒在了食案上。

“朕让即刻停了，听不见吗？来人，把林若敏给我带上来，还有奏乐之人，都给朕一起绑了！”

贵妃满头珠翠零落一地，吓得瞪大了眼睛，抖着膝盖跪了下来。

“你，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南宁郡主！”

林若敏被两个羽林卫从台上硬生生扯下来，跪在贵妃身边，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你为什么要选这种靡靡之音做舞曲？说，你是在哪里听得的？”

梁帝阴鸷的表情终于让她意识到情况不对，林若敏战战兢兢的抖着嘴唇。

“臣女，臣女什么都不知道，臣女只是……即兴作舞，陛下臣女跳得不好，臣女有罪……”

眼见着梁帝雷霆震怒，自己的母亲与未婚妻都摊上了事，柴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赵元稷适时出现，泰然自若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七殿下，快去求情啊，你虽然说不出话，可还可以哭，还可以磕头，去求求陛下，让他赦免你的母亲和未来的妻子吧。”

柴恢一双眼睛通红，瞪着赵元稷一阵，终究冲上前去，扑通一声也跪在梁帝面前，不停地磕头。几个人磕头磕得此起彼伏，林若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皇后殿下说，让臣女跳舞，在宴会上助兴的……”

“难道是你？”

乌眼鸡皇帝的脸转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皇后，目光阴沉沉的，皇后纹丝未动，举起手中的药盏，微微一笑。

“陛下不是说，要敬臣妾一杯酒么？”

梁帝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盏，厉声道。

“朕在问你话！到底是谁！”

“是，怀仁太子！”

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声清亮的声音。

只见庄子萱与敖霄两人并行，步伐坚定，目不斜视，他们穿过一众被绑在地上低低啜泣的人，径直走到了梁帝面前。

“陛下，臣女知道是谁搅扰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