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元旦过后，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到了。

考试周，小伙伴们聚在白泽的宿舍里挑灯夜读，自从发现白泽同学一个人住之后，这里就成了周五小队的公共场地，宿舍中间，三张书桌拼成一张长桌，七人围坐，场面颇为壮观。

实战当然不用复习，但其他知识性课程就不一样了，联邦历史上的战役、各类武器的优缺点分析、以及异形生物相关的生物学常识，不一而足。

七人一致摆出镇定自若的坐姿，时不时翻上一页书，至于其中有没有谁是偶然混入，只有本人知道。

安排在最后一天的实战，除了单人的障碍测试、射击测试之外，还有一场团队大混战，明溱刚操控着机甲进入活动场，便见玳薇、江九年、敬寒城和艾利克斯围攻上来。

这是四人自行决定的分队，明溱在考前刚收到单方面通知。

由于几位同学与其他新生实力悬殊，教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胡闹。毕竟最终成绩看的是个人表现，有多少得分点就有多少分数，不局限于胜负，结果总是相对公平。

目前的测试对几人来说的确稍嫌简单，新生培养要求循序渐进，他们到下学期才会接触更复杂的考核，而眼下……

“冲啊！打倒大boss明溱！”顾若同学在场外抱着栏杆激动地挥手，为小伙伴们喊口号鼓舞士气。

四架机甲各自的表情一言难尽。

敬寒城的黑色机甲率先出战，看起来他更希望另外三位“队友”站着不动，他好与明溱再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

不过他的好队友显然不这么想，江九年几乎同时加速，寸步不让地缀在黑色机甲旁边。

班长大人露出张扬的笑：“嗨，敬同学，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pk机会，让我也试试？”

后方艾利克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与玳薇勾肩搭背：“这有什么好试的？不如……我们两个来一局？”

玳薇的机甲嫌弃地把他那条机械臂从机身上拿开，自己往前冲。

场地中央，白色机甲从容等在原地，敬寒城第一个到，黑色机甲从侧面切入白色机甲背后，欲夹持颈部并绊倒对方。

明溱迅速反应，在机械臂到位之前对其薄弱的连接处作出攻击，通过大动作翻转将敬寒城甩了下来。

江九年正面赶到，两架机甲刚过了一招，敬寒城和玳薇又上来了。

明溱先以防御为主，尽量不暴露任何弱点，待艾利克斯过来，四人合围，活动圈缩小，一味防御是不行了。

不过被合围的人丝毫不紧张，小声念了几句话。

“你嘀咕什么呢？”艾利克斯好奇道。

“挑选一个倒霉蛋，”明溱同学小恶魔般笑起来，“就你了。”

趁几人还未进一步靠近，明溱跃向艾利克斯，机械臂灌输了充足动力，紧扣住其腿部，然后猛地一拉，她的速度非常快，判断也足够精准，其他人反应过来时，艾利克斯连同他的机甲，已经沦为明溱手上的工具。

白色机甲用力一挥，艾利克斯成功起飞，以明溱为圆心画了个半圆，击中其他三人并迫使他们退后。

机甲头部砸中地面，发出一声巨响时，艾利克斯感觉自己的防护罩要裂了，他本人也要裂了。

战斗并未结束，几架机甲缠斗在一起。凡禁用武器库的比试，其实最终规则都是将对手逼出界线，不一定非要近身搏斗，这样对操控的精细程度要求更高，也更容易造成损伤。

不过眼前这几位新生并没有避免受伤的自觉。

连艾利克斯也在头晕缓解后加入进来，明溱还算善良，没有把人扔出场外，给他这门测试的分数剃个零蛋。

军事学院的几位老师观察着这场混战，在弱势时仍能把握进攻节奏，明溱的表现再度让老师们眼前一亮。

不过下一秒，情势急转直下。

明溱回击江九年，被敬寒城抓住空子，从身后锁住颈部。同样的动作，这次，行动非常成功。

另外三人一拥而上，白色机甲挣脱不得，激烈的场面终于静止下来。

玳薇微笑着，机甲一个纵跃，一屁股坐在了明溱身上。

“你这是打击报复！”明溱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怪不得玳薇会加入什么四人分队，一定是为了发泄在练习室被揍那么多回的“怨气”。

白色机甲被压在最下面，明溱透过防护罩瞪着另外三人，看起来又凶又可怜。或许还有一点滑稽？

但不要以为他们会有什么同情心。

“笑！你们还笑！”

江九年和艾利克斯装模作样地清咳一声，及时稳住表情。敬寒城把机械臂松开了，然而这个时候松开并没有什么用。

玳薇挑眉，忍不住调戏地勾了勾明溱的下巴，当然隔着防护罩，“看吧，不能小瞧你的对手哦。”

明溱单方面收到通知时，本人的态度是无所谓。

“给我武器库，我要在三秒内把你们炸成灰！”现在小可怜愤愤地喊。

理论上来说，这是可以做到的。有武器库和没有武器库是两种作战体系，学院一年级生的考试与真实的战场更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概念。

明溱虽然输了一次，但当面临真正的涉及生死的战斗，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能力。

玳薇恍若听不见她的豪言壮语，环顾场外道：“咦，顾若哪儿去了？”刚刚还在喊一些羞耻口号的、那么大一个顾若同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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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溱果断拒绝了玳薇他们一起去餐厅的提议，回到宿舍，正准备换身衣服舒舒服服躺到被子里，忽然发现顾若搬了小板凳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表情深沉地望着窗外的天。

“顾若？”明溱轻唤，“你回来了？”

蔫哒哒的小白花应了一声：“我考试结束得早，提前回来啦。”

明溱搬走玳薇的小板凳，也坐到阳台上，学顾若的模样，支着下巴看天。

“下学期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是说……”明溱试探地问。

“我主修在辅助系。”顾若道，“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战斗系的课，以后还是不参与了吧。”

两个人肩并肩晒了一会儿夕阳，直到余晖渐渐暗淡，城市上空赤色的霞光消失不见。

“一直吊车尾，其实我知道，我不适合成为机甲单兵。”

这学期顾若认真完成了所有训练，但结果不算太好。

她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恢复元气：“现在，让我们一起去餐厅吧！”

等等，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能殊途同归？

小白花作泪眼朦胧状：“难道我转系，你们就不跟我一起去餐厅了吗……”

“我去。”明溱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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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明溱还是和小伙伴们在学校餐厅团聚，共同享用了一顿晚餐。

当天的氛围十分令人愉快，具体情形不再赘述，总之，科大学子学风品行优良，绝无恶意嘲笑其他同学的事情发生。

晚上，明溱拖着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些的两位室友回房间，好歹没让她们的歌声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检阅。

今夜有人失眠。或许是因为期末考试顺利度过，大家都很放松，明溱在睡眠舱里翻来覆去，掀了十次被子，还是没有睡意。

她终于从床上坐起来，决定打开光脑，打发一下时间。

在星网和校园论坛上浏览了一遍近期新闻，明溱点进收藏夹里一个不常用的网站，页面呈普通的灰白，该网站的日常维护者连更新一下界面都懒得，一条条呆板的文字信息从新到旧排列，能看出都是关于古地球生物的知识百科，还有相关的生物学甚至考古学方面的介绍。

网页左上角标示着名字——古地球生物进化史爱好者网。

其下有一行小字，本站致力于为古地球生物进化史爱好者提供交流的平台，注册并登录，即可发帖和评论他人哦亲。附带一个很丑的表情包。

连表情包都是过时的，足以想象该网站建立了多久又有多冷门。

如果你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同时有闲暇时间进行注册，那么注册之后你会发现，页面下角确实增加了发帖和评论功能，相应功能键不再以灰色显示。这里的帖子很冷，与网站的整体风格非常协调。

而对于明溱来说，当她点击登录，整个页面将发生变化。

陈旧呆板的界面随着真正的来访者的进入而焕然一新，眼前出现一座版式简洁的信息高楼，略微一瞟，能看到“日常生活求助帖”、“婚礼邀约”、“扒一扒‘猎巫’始末”等字眼，大多下面都跟着几十条回复。

右侧小框显示着明溱的个人主页，在这里她的名字依然是belle。

这是一个秘密论坛。

论坛的主体，是进化者。

他们在广袤的星域内藏匿行踪，融入这个时代的庞大人流，通过个人对个人的私语，于星网暗处建立起一座孤岛，供游离于联邦之外的异种们彼此联系，分享喜乐与见闻。

明溱在搜索框里输入“进化”，查看了第一页的内容后，又添加了“傩神”、“精神力”、“人机通连度”几个词，继续检索。

跳出来的结果有上千条，她从头点进去，逐一查看。

秘密论坛崇尚自由风气，账号之间的交流不设限制，整个论坛除了提供义务维护的志愿者，并没有一个组织或管理核心。

大家隔着虚拟id在夜间热切交谈，却也有可能在白天登上同一班公共交通，对面不识。

一些进化者会将个人经历发布在论坛上，也有人出于兴趣而参与讨论，或者直接就从事于专门领域的研究。这里有关于傩神的第一手信息，细节详尽的个体数据，以及相当深入的科学探讨。

论坛上这批尚在活跃的人，几乎都是现实生活中不同方面的佼佼者，进化者群体对傩神始终保持着最高关注，无需多言，这一点也正是明溱进入论坛来检索的原因。

光屏闪过一行行让人眼花缭乱的文字。

基因、天赋，天然的精神力的强与弱，真的禁锢住了人类么？

或许并非没有改变的可能……

明溱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右侧显示她收到一条私人短讯，对方顶着一个全黑头像，开门见山：

「你已经在网站上逛了三个小时。」

明溱开放着个人主页和自己的联系方式，因此主页会向其他人显示她当前是否在线，黑色头像与她设置过关联账号，还可以看到她方才浏览了什么内容。

「贝儿，你好像正在受到一些影响。」对方道。

明溱仿佛能听见耳边沙哑的嗓音，这个声音一点都不老，却陪伴了她和明洧很多年。声音的主人喜欢收集不同产地的烟草，但不常抽，此刻他大概刚准备休息，放松心情点燃一支烟斗，在桌边坐下回复她的讯息。

「我知道你一直很向往学校生活，但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这是一句及时的警告。

睡眠舱外，两位室友已经入睡，房间里响起夜深时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与她仅咫尺之隔。

对话框仍在跳动着：「你现在在首都星，如果暴露，我们甚至救不了你。」

这晚明溱最后发出了一条讯息，然后睡觉。

belle：「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