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果然被怀疑了吗。荒川澈一半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他当然听得出太宰治的言外之意。

“我才疏学浅，”荒川澈一回头，眉头微皱面露难色，手抓了抓头发小声说道：“没听说过。”

“啊是吗。”太宰治没再说什么，冲着对方勾起一个面具般的笑容：“你走吧。”

「半生不熟的烤肉」理论，可以说是暴力与战争的本质。理论核心大概是一个人为了能吃到更多的肉，在肉没完全烤熟的时候就将其吃掉，其他人也为了吃到更多而采取了相同的策略，导致每个人都只能吃到不熟的肉。每个人都在为了利益而损害整体的利益，而最先动手的人无疑会获得最大的好处。

——只要是能在道上混的不错的，就不可能不清楚这个理论。

出了咖啡店，荒川澈一上了辆计程车回学校。

portmafia不愧是比这座城市的暗部更加黑暗的危险团体。虽然他本意是要吸引portmafia的注意，但是现在还时机未到。

由于中午去了趟离学校很远的港口区域，又遇到了太宰治耽搁了一些时间，荒川澈一几乎是踩点赶到学校。不巧下午第一节课刚好是藤原老师的数学课，上课铃声即将响毕，藤原在讲台刚讲出第一句话，就见荒川澈一踩着上课铃的尾音悠悠地飘进来。

怎么又是这小子。藤原愤愤地盯着荒川澈一，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上次的事他还记忆犹新，简直是他教学生涯中最大的污点，这回又是踩点上课，两次都在他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丝毫没有自觉的荒川澈一坐好后便托着下巴看窗外，把藤原老师讲课的声音当成背景板，想着其他的事情。

太宰治，此人过去经历不详，是portmafia现首领继位的见证者，和现首领森鸥外似乎关系匪浅，是其怀刀的可能性很大，年纪轻轻已经可以指挥portmafia在武斗派中最凶恶的行动部队「黑蜥蜴」。

以后若是和portmafia产生关联，和对方的接触率很高，但据说对方酷爱尝试自杀，估计会和他很合不来，毕竟他可是很热爱生活……

“荒川，你说一下这道题的解法。”

藤原一脸不爽，他从开始就时不时观察对方，发现对方一直光明正大地不听课看着窗外发呆，于是干脆点他回答问题，然后理所应当地让对方去走廊罚站。

“先确定区间范围……”后桌的中谷治顺身子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企图告诉前桌答案。

荒川澈一淡定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看了几秒黑板上的题，随后流畅地脱口而出：“由于函数的解析式和区间左端点已确定，接下来求……最后得出m的取值范围是（1,2）。”

“……坐、坐下吧。”藤原有点尴尬，他特地挑选了一个超纲问题为难对方，压根没想到对方能回答上。

厉害……

中谷治顺眨了眨眼，他在荒川澈一的后桌所以知道对方从上课开始就一直看着窗外没听课。

“嘁，装什么啊。”飞机头的仁井不屑道。

“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彦山优二微笑道。

……

……

放学后，荒川澈一和中谷治顺正准备回家，却被仁井等人团团围住，仁井撸起袖子不怀好意道：“老大上午说了放学后带你们去擂钵街玩，你们不会不来吧。”

“就在外围随便转转，安心吧。”彦山优二冲着二人友善地说：“都是一个班的，只是想和你们交朋友而已。”

于是傍晚，擂钵街边缘地带。

六七个穿着学校制服的高中生出现在这一带附近，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就有几双眼睛暗中窥视着这些少年。

所谓擂钵街，顾名思义是呈现出钵状凹陷地形的街道。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巨大的爆炸事故，直径两千米的巨大爆炸，将原住民与土地权利关系一同吹飞了，之后仅留下钵状的荒野。在这篇荒野上，不知从何时开始聚集起来的人们，擅自建设出城镇，均是些被表社会驱赶出去的，抑或是从最初便不被允许存在的无法抛头露面的民众们。

——是被荣誉与繁华背弃之人居住的灰色城镇。当然，这片官吏管辖不到的土地，对于非法组织而言则是颇有因缘之地。

一路上荒川澈一和中谷治顺被几人围在中间走着，中谷勾着腰战战兢兢地抱着背包左右环顾，他看着旁边荒川澈一一脸淡定的样子，凑到对方身边小声开口：“荒川同学，就这么跟来没关系吗……”

“一会儿找到机会逃掉吧。”

荒川澈一催动异能力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八年后，他再一次回到这里，曾经的军事实验基地被彻底摧毁后，完全变了一副光景啊。

以彦山优二为首的几人带着他们从擂钵街的一侧进入，穿梭在破败的小道上，天色渐晚，四周的环境也越来越阴暗。

中谷治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我们到底要去哪……”

“别着急呀，马上就到了。”彦山优二回头冲他温柔一笑，不知怎么的，中谷只从对方的笑容中感到寒毛直竖。

荒川澈一这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已经可以了，说吧，你们想做什么。”虽然已经基本猜到了。

“都说了是交朋友。”彦山来到二人面前，摸着下巴把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看你们资质不错，正好我缺两个跑腿的，今后你们就当我的跑腿小弟，任我使唤怎么样。”

说罢，四周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了几个身穿深灰色战斗服、腰间别着枪的壮年男子。

中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彦山，这两个小鬼是带给我们玩的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打头的男子问道。

“这得看他们了。”彦山优二卸下了那张伪善的面具，来到二人面前充满恶意地笑道：“决定好了吗，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可就丢下你们离开了哦。”

这是他最爱玩的游戏，已经不止玩过一次了。先把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同学骗到这里，然后趁机威胁，让对方不得不屈服于自己。

“呼嗯……gss的人吗，真令人害怕。”荒川澈一嘴上说着害怕，表情却与平常无异。

gss，是与portmafia对立的半非法组织之一。原本是海外资本下正当的武装安保公司，如今不仅提供安保服务，也开始制造危险。用一般说法是“海盗”，袭击没有购买gss安保服务的船只，夺取货物。

而彦山优二仗着自己家里和gss的生意关系，和gss的部分成员来往密切。

“那你走吧。”

“诶、诶！？”中谷抬头看向荒川，瞳孔地震：“不行啊荒川同学、我们会被……”

彦山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正常的走向不应该是先向他求饶，然后心甘情愿被他使唤吗！然而他只僵硬了一瞬，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好啊，那你们好自为之吧，仁井我们走。”

“等……”

中谷刚要向彦山求饶，就被荒川澈一捂住了嘴，荒川澈一看着对方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无奈道：“中谷，你自己数十个数，然后就朝着出口的地方跑，不要回头，知道了吗。”

中谷看向对方，对方一脸认真没有在说笑，那几乎和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瞳仿佛带给了他莫大的心安，让他没由来地相信，他抹了抹眼睛点头，开始在心里默数十个数。

十。“等一下，彦山。”荒川澈一叫住了彦山。

九。“怎么，后悔了吗。”彦山停住脚步侧过身。

八。“是。”荒川澈一回答道。

七。“晚了，不过你跪下来求我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六。荒川澈一朝着对方走去，彦山笑眯眯地看着他。

五。“我的确在后悔。”来到彦山面前，荒川澈一抬手把堪堪遮住上半张脸的刘海梳到了后面，摘下眼镜，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五官。

四。“怎么？”彦山诧异地看着对方，明明身高相近，对方此时却仿佛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三。“我在后悔，怎么没在路上解决了你们这群渣滓。”荒川澈一漆黑的眼眸看猎物一般盯住彦山，随后五官舒展缓缓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反正在这种地方，就算有谁死掉也不会被在意的吧？”

二。彦山感受到了杀意，他想后退，可是全身仿佛被冰冻住一般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一。中谷开始朝着道路的出口飞奔出去。

与此同时变故突生，gss的人不知被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地撞飞了出去，连武器都没来得及碰到，像是遭到暴风侵蚀的花瓣，男人壮硕的身体居然一路折断木质小屋、撞碎围栏，滚了几圈撞到了墙上。

有什么踩在男人的上方，之前直直撞上他、将其撞飞的——一个人。

“终于被我找到了啊。”橘色头发、身穿绿色骑手服的少年嗤笑，“敢伤害「羊」的成员，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了吗，嗯？gss？”

少年张扬地笑着，年龄几乎与荒川澈一没什么差别，身高稍微矮了一点。

「羊」之王，中原中也。荒川澈一收敛杀气将眼镜戴了回去，身体进到阴影处准备离开。

“嗯？学生？”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镜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荒川澈一和彦山等人所在的位置，“喂，你们也跟这帮家伙是一伙的吗？”

“不不不，路过、只是路过！”

彦山优二这才堪堪反应过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由于被接二连三地刺激，他和仁井等人被吓了个半死，疯狂地冲着中原中也鞠躬道歉，一溜烟跑了。

荒川澈一也转身不紧不慢地朝着出口走去。

“喂，那边那个白色头发的，你站住。”

中原中也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荒川澈一，不仅因为对方那一头在夜晚十分显眼的白色头发、那与其他吓得半死的学生天差地别的从容姿态。

中原中也眼神紧了紧。

最关键的是，那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灰色气息，以他混道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身上有和他类似的气息，虽然对方身穿学生制服看上去很无害的样子，但是那股气息绝对错不了。

“报上名来。”

荒川澈一回头，叹气一般地笑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不足您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