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原书

“放开我，快放开我。”她极力挣脱，温热的气息穿梭于微隙，下意识向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投去炽热的目光，他像极了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然而下一秒，视线被遮掩住，陌生的温度从腰腹间泛开，蔓延至大腿间。姝姝的睫毛微颤，直到听到久违的声音，祁霄不动声色地呼喊了眼前之人的名字，冷漠制止。

话音一落，男人转头怔怔地看着那张东亚面孔，故意拖长语调，道歉毫无诚意:“别生气啊——我只是和这位小姐开个玩笑而已，我对安静无趣的亚洲女孩可不感兴趣。”

既然华裔真在乎她，那么搭讪和调情游戏也该结束了，万一真存在些不可明说的关系。

取而代之的是，他转身看着站在门外的面孔，难以置信，居然还是个不伦不类的混血，语调带着戏谑道:“还有你，看到了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你居然随便闯进我们的聚会，你说该怎么办？”

姝姝一时不由自主地关心起宗从，自己把一切搞砸了，挥着手:“扎克里，你先回去，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快回去，我发誓!我等会就去找你，相信我!”

似乎是赌气，他的眼神出卖了自己，宗从头也不回地立刻离开了。

等到姝姝茫然望向那双幽深的黑色瞳孔时，寒意逼人，她试探一问:“祁先生，你现在方便吗？或者，我可以等你忙完。”

一秒，两秒，五秒，她在等待答案。

祁霄起身整理领带，抬手间，礼貌性的温和神态早已消失:“失陪，各位。”

男人目光一紧，微微扯动嘴角，“天呐，你要离开了？明明我们的聚会还没有开始！”

“不用了，我们没有继续的必要。”

“没有继续的必要？祁霄，你疯了吗？！你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对我们双方有多重要吗？”

她被强拉着离开房间了，不是象征性地牵衣服，而是被握住了手腕往他的方向走，带着强制性。穿梭在来往的人群和窄小的长廊里，恐怕不留神，就迷失了方向。

在不知轻重的力度下，手腕疼，很疼，神经中枢传来的信号几乎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知道，现在不能甩开，竭力在有限范围内忍耐疼痛。

单单只是须臾之间的凝视，时间却仿佛静止，太多始料未及。姝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表达，笑容很不自然。

“姝姝。”

“嗯……嗯？我在。”称呼简直太奇怪了，短时间内，还无法适应，太过亲昵。

“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没见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他缓缓地否定了，接过侍者递给的饮品单翻看起来，“吓到了吗？想喝些什么？”

“不太想。”

“祁先生，你知道吗？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又不知道怎样可以见到你。何况，你还总是出差，不在国内。”

“上次，在拉斯维加斯……其实，最开始我和露易丝·薇兹一起参加演出，因为露易丝先回国了，而我那天晚上又碰到了原来认识的演员，想到祁先生你还有工作要忙，我会打扰到你，所以就先离开了。”

视线在桌上的苦甜交织的龙舌兰日落鸡尾酒，用来装饰酒吧的油画筒，做工精致的铁骑铜像，美好静谧的面孔，依次留连。心底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失望，眼底的色彩也从细碎的空间间距感，到挤压得几乎失去层次。

撒谎，她消失了，了无音讯。他找遍了，几乎是每一个角落。

“你怎么这么认为，会打扰到我？因为我们是陌生人？”

“没有，我只是觉得，打扰到别人的工作这件事，非常恶劣，还有那天太巧了，再说，碰到了认识的好朋友。”

“麻烦你，不太好。”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地撒谎，对她来说，很陌生。

“祁先生，那次你什么时候回伦敦的？”

“二十天后。”

“那么久？”意料之外的事。

“因为几个意大利商人，推迟了时间。”她当然察觉不到，他话语间蕴含的深刻意味。

“祁先生，我有些私人物品忘在你那里了，我想拿回来，可以吗？”姝姝眨眨眼，言语诚恳，道出了她的目的。

当祁霄提出了送她回家的建议时，姝姝没有名词拒绝的表示，他权当默认接受了，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联系方式。

最近降临在她身上的事情过于荒谬，以至于免疫麻木了。仅仅是浮光掠影般的瞥见，屏幕上显现出一串英文名，她滑动屏幕的手指轻微颤抖，有点眼熟。

再次确认，这是真的。她抬头去看祁霄，渐渐迟钝地意识到了，声名赫赫的商界巨鳄，拉斯维加斯的巧合，地下室的收藏画，露易丝查找的可靠信息。

哪怕是再粗心大意的人，也该察觉到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刚刚的事情？”她在发呆，走神。

姝姝努力掩饰住面上流露出的难色，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摇了摇头。

“没什么，刚刚打开聊天框的时候，想给祁先生发些什么，结果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秒后，她的手机收到一个很简单的颜文字——开心。姝姝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眉眼的间距很近，眼窝略深，看着并没有先前印象里那么儒雅随和，仿佛有一种不可明说的情绪藏在里面。

车门刚敞开，她就触碰到了夜晚清凉的温度，与细密的雨丝撞个满怀，撑起雨伞的同时，低沉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姝姝，有男朋友吗？”

她的回看含着惊愕，居然又是这个问题，先前问过一遍。换个角度想，如果是男主的话，一切都合乎逻辑。

她清楚得明白一件事，自己已经不是原女主了，本质和初始条件已经发生变化，怎么不会带动起连锁反应。比如，原书男主不可测的改变，不符合人物设定。

祁霄用一个戛然而止的微笑，细细凝视着她的每个举措，凝听每个句子。真的需要犹豫这么久吗。

姝姝在考虑，索性说“有”好了，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有……”可惜字眼卡在嗓子眼，她躲不开视线，他的眼底是女孩小小的缩影，只能颇为窘迫地笑了笑，“目前为止，还没有。”

她看见他的眼睛眯了眯，微凉的气息氤氲着扑面而来，使人沉溺，他似乎听到了最令人满意的答复，沾染了浅浅的愉悦，“好。”

整个对话过后，她终于松了口气。遗憾的是，对他来言，答复从来都不重要。

“那么晚安，姝姝。”

她承认，伴随着每一次无意间的触碰，都令人颤栗，他反常地称呼她为“姝姝”，而不是“程小姐”，必须离开这里，在真正确认他的身份之前。

“晚……晚安，祁先生。”

降下的车窗渐渐升起，话音落在升腾起的雨雾里，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幽蓝，造物主赐予了它终年潮湿的气候，它将纯粹的寂静带来世界。

……

随处可见的落叶藤本植物的枝蔓攀爬满墙壁，紫藤萝轻轻摇曳。咖啡厅里的软木地板踏上去吱吱作响，铜制的复古高台灯投来宁静温柔的光。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她翻开了准备好的资料，继续完善即将提交的作业。同时，又给编辑发了邮件投稿，由衷希望能够过稿。

处理好琐碎的事情，她开始解决困惑已久的问题，捋清这几个人的关系，出发点落在露易丝。

透过全景落地窗，露易丝将视线投向远处的海岸线，夏日的地中海总是浪漫肆意，和一年里几乎都是雨天的城市不同，飞鸟盘旋翱翔过海面，穿越一片澄澈的碧蓝。

她随意地扎起头发，惬意说:“让我想想，你心心念念的采访对象……格雷泽和华裔是合作伙伴，朋友关系，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之前在婚礼上见过祁霄。”

片刻的迟疑过后，姝姝发了一条信息:“什么婚礼？”

“当然是我的婚礼。”

“亲爱的，婚礼那天我看见过一个亚洲女孩，和你长得很像，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你。但你在意大利，想想简直不可思议，后悔没去和那个亚洲女孩说几句话。”

“不过，也可能是我对亚洲人脸盲吧，我没接触过几个和你同龄的亚洲女孩。”

突如其来的感觉很奇妙，在佛罗伦萨，即翡冷翠的婚礼，马西莫和祁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重合出现。

“露易丝，你能帮我问一下，格雷泽认识马西莫·唐·卡罗吗？”

露易丝出声重复了刚才的话:“马西莫·唐·卡罗……姝，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姝姝盯着文本框里敲下的文字，删除标点，删除文字，接着犹豫不决地再重复，重复，再删除，删除，最后只剩下一大片愣愣的空白。

祁霄和格雷泽是好朋友，马西莫和格雷泽是死对头，露易丝是格雷泽的妻子，露易丝是她的好朋友，她还认识了马西莫·唐·卡罗，扎克里·奈伊。并且男主早就出现了，只是她没有认出来。

俩本原书里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出现了，甚至部分人物的剧情交织在一起进行，即将迎来尾声，并落下帷幕。

那么，祁霄呢？她呢？会和小说里的剧情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