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论狠绝，凌澜月甘拜下风

凌澜月久久地看着他，顾言起只是流泪，却再也没有别的话。

凌澜月溢着心疼的胸口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谁让他的心上人叫顾言起。

狠辣决绝，雷厉风行，一计既出，必然多方收获。

从来一箭多雕，是顾言起的拿手好戏。

不论对顾言起自己，还是对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的凌澜月，或者是他并不在乎的天下众生，在局内，几乎一视同仁，全能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论狠绝，凌澜月甘拜下风。

凌澜月拇指轻轻抚摸顾言起手背，斟酌许久，才缓缓说道：“言起，你知道的，痛到深处，一是麻木，二是害怕。有些事，一次经历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再来一次，就只能让人害怕后面还会再有。这一次你赌赢了，但是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于我而言，再有第二次，就算挖肉剔骨，我也不会再见你。”

不会再见你，却不是不会再爱你。

这是凌澜月的威胁，也是他无边的爱意。

“阿月......”

“言起，给我一点时间。云逸很乖，又有安奇陪着，不用多久，我就可以陪你四处去看山水了。”

黑暗中，顾言起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言起，别再让我一个人了。”

红尘万丈，他却满目寂寥。

他太害怕了，太恐惧那样寂寥的感受。如果顾言起想要他得到一个教训，体会到什么叫失去，那么顾言起的目的完完全全的达到了。

没有顾言起，他走再远的路始终都是踽踽独行，唯有顾言起在他身旁，人间才有了喧嚣和色彩。

顾言起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凌澜月：“阿月，以后山高水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寂静的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

以后的岁月，没有谁可以将他们分开。

......

天起四年，起帝同意迁都盛乐，改盛乐为宁安。

天起五年，起帝宣布退位，太子云逸登基，改国号延昌，从此大岚，揭开了新篇章。

......

云逸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南海浩渺的烟波里，一艘大船正在顺风航行，一个妙龄少女站在船头，微笑着看着翻涌而来的海浪。

“莹莹姑娘，难得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够不晕船！”船老大在风里大声对少女说道。

莹莹转过头朝他笑道：“我家住在江边上，村子里世代打鱼为生，从小就在江里给爹娘帮人渡江，见惯了浪头，不晕。”

“我说呢，怪不得！不过你长得可一点也不像渔民的孩子，那些孩子个个又黑又瘦，看着一个个都像小猴子。”

莹莹点头：“这倒是，我从小长得就不像江边的孩子，估计我家公子也这么看，才挑中我去照顾另一位公子。”

船老大头朝船尾点点，压低声音问：“就那两位？”

莹莹点点头。

“哎哟，两位脸上带着面具我都能看出来，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你们去的离仙岛，真该改名神仙岛！”

莹莹捂着嘴，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

而那两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此刻正在尾部的船舱里，两人衣衫凌乱、汗水交融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神仙。

顾言起被凌澜月囫囵团进怀里，平息喘息和阵颤。

他喉咙又干又哑，半天说不出话。

凌澜月一边搂着他，一边腾出手去摸索水袋，打开盖子送到了顾言起嘴边。

顾言起咕嘟咕嘟喝了半肚子水，才舍得放开水袋，凌澜月低头亲去他嘴边水渍，也抬头灌了几大口水。

顾言起链子还戴在左手上，现在正一头是他的手，一头连着凌澜月的手。

其实链子已经从他手上解开很久了，但是凌澜月从这条链子上得了不少的乐趣，于是这人把这东西走哪带哪。

凌澜月觉得这东西实在太方便了，某人不配合的时候，想捆哪捆哪，又轻便又不会伤人。

而每当看见锁链一头一尾将他俩的手环在一起的时候，顾言起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内到外能软成什么样。

像一滩能够来回浮沉的柔软温水。

顾言起手抱着凌澜月脖子，头埋在他肩窝里，缓了好一会才苦唧唧说道：“怎么还不如在宫里呢？”

凌澜月抿嘴笑，一边帮他揉腰一边说道：“宝儿，你这话有疑义，这种时候说这话，我会觉得我还不够卖力！”

顾言起一抖，在他肩膀咬了一口：“别装傻充愣，在宫里好歹有点正事要忙，好歹有点收敛，这出宫后，没日没夜的......”

“不喜欢？”凌澜月笑眯眯地问，接着凑近顾言起耳边悄声道，“那刚刚抖得那么厉害的是谁呀？”

“......夫君。”

......要老命了！

老腰是干嘛的，就是用来断的嘛!

顾言起一张脸粉扑扑的，大有再也不掉色的趋势，他“啪”一下把凌澜月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自己抱着脖子埋得更深了。

造物弄人啊，他曾担心凌澜月把至上的权利放下会有遗憾，但没想到先后悔的竟然是自己！

虽然老腰是用来断的，但是顾言起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出了建议：“陛下，你得学会节制，唯有节制，才能长久。”

“我还不够长和......久吗？”

顾言起：“......”

好嘞，您开心就好！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能听见海水拍打船壁的声响，很有规律，听久了，会觉得日升月落岁月往复，也不过如此。

顾言起心中的忐忑，突然放下不少。

“想什么呢？”凌澜月问道。

顾言起半天没答话，抬起的目光确实明晃晃的一个“你猜”。

凌澜月想了想，突然一声笑：“你这是丑媳妇要见公婆，心中忐忑是吗？”

“你才丑媳妇！”

“是是是，我们流溪要是丑媳妇，天下可再找不出一个美人了！”

“没正经！”

凌澜月退了开点，垂眸去看顾言起的脸：“还真是有点不安？”

顾言起眼神闪躲：“要见姨姨，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其实凌澜月明白，顾言起和他母亲的相见，两个人都不会好受，彼此都能掀起对方太多的回忆，越美好的回忆，隔着经年淋漓的鲜血来看，就会越狰狞。

但是不论顾言起还是莫南风，都明白这一步终究要走，所以从皇宫出来后，顾言起就要求先来南海。

凌澜月双手捧起顾言起的脸：“别怕，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他把顾言起拢进怀里，像哄着一个婴儿，轻轻地拍着后背：“现在，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