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月初六

顾家新年一般要热闹到十五，初八之前都在其他顾家的亲戚家里度过，初八之后就是合作伙伴和下属来家里拜年。

除夕到初四都是顾家直系的亲属，顾枝也就跟着父母走到这天，剩下的时间她就不去了。

倒不是说不让她去，只是顾枝去了也会被那些人忽视，还没有在家里舒服，所以干脆就在家待着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顾庭和季瑜都在外走亲访友，顾晏瑜则送去了外公外婆那边照顾。直到十五的时候才回家。

因为江楠的到来，两个人也带着江楠到处走亲访友，也是为了把他介绍给其他的亲戚朋友认识。

也正是因为这样，好不容易有了个疼爱顾枝的人出现，却在这种时候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顾枝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寂寞。

初五的时候，顾庭和季瑜有临时的应酬，让江楠先回家了。

顾枝坐在门口那个榕树下，铺了一张天蓝色的野餐垫，手里读着那本新的绘本。旁边是白色花瓣碟，装着几样点心。

江楠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她这样，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他皱了眉，摸着顾枝的手，稍微有些冰凉了，“枝枝，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

只见她抬起头来，摇摇头，“不冷～”她拉着江楠的裤腿，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江楠也跟着一起坐下来。

毛茸茸的外套，袖口两边还有两个兔子头，蹭在江楠的手背上痒痒的，衣服稍微有点儿掉毛，偶尔有飞絮飘在空气里，好几次引得江楠想打喷嚏。

等到江楠坐下来的时候，顾枝不自觉地挪动个，靠在他的手边。

这几天因为过年，都没有时间给江楠读绘本，这恰巧是个很好的机会。顾枝软糯糯地声音，非常适合讲述绘本里面那些天真可爱的童话故事。

“哥哥，明天你也要出门吗？”

读完了一个章节，顾枝合上绘本，歪头问着江楠。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往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过，父母不在意，顶多就是家里的厨师会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加上精心点缀的雕花。

以前也有生日蛋糕，但是自从发现顾晏瑜对巧克力过敏之后，家里擅长做甜点的厨师就换成了现在这位，生日蛋糕自热也没有了。

她也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自己也很懂事的没有提过这个，反正长寿面也很好吃的呀。

这个问题是顾枝犹豫了很久才问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给哥哥带来烦恼？

但是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突然来到家里的哥哥，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哥哥陪着自己过生日。

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渴望，江楠当然知道她的想法，自己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他知道了，以前都是顾枝独自一个人过生日，现在他来了，她想陪着顾枝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枝枝想要哥哥在家吗？”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反问回去。

顾枝点点头，她当然是非常想的了，所以这个点头点得很用力。

鼻尖被温暖的指尖点了点，又被轻轻刮了一下。

江楠拿起她的绘本，还有旁边的点心碟子，“那枝枝就要听话，天气冷不要经常待在外面。要是感冒了，还怎么让哥哥给你过生日？”

“啊？”顾枝看着江楠起身向屋内走去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然后立马起身，开心地笑着跟着跑进了屋子里面。

听到身后的欢乐笑声，江楠也漏出了浅浅的微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枝靠在江楠的腿上小鸡啄米似地打着瞌睡，手里还紧紧握着江楠的袖子，不让他走，怕的是第二天醒来，江楠就走了。

季瑜顾庭回家的时候，听到刘妈跟他们说，江楠要给顾枝过生日。

顾庭沉默了一会儿，拉走了想说什么季瑜。

江楠等顾枝完全睡着之后，才出来，准备回房睡觉。

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栏杆的季瑜。

“季阿姨，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季瑜对着江楠想来是满脸笑容的，这个夜晚却是抿了嘴，她没有看江楠，看向的是一楼那个紧闭的房间。

以前那个房间的门，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现在却是挂上了一个坠着粉白羽毛的捕梦网。

幽幽叹了一口气，她在转向江楠，回到了往日里，那个温柔体贴的季阿姨形象。

“楠楠，你很喜欢她吗？”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顾枝。知道他们俩不怎么喜欢顾枝，却是没有想到，连称呼名字都不愿意。

江楠很郑重，也很坚决，他点头，望着季瑜眼里的是不可置疑的肯定，“我很喜欢枝枝。非常的喜欢她。”双重的喜欢，是他坚决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隐约觉得，季瑜在这边就是在等他的，等他一个回答。

若是回答其他的，或许他会再一次失去什么。

“好。既然你喜欢，季阿姨不会阻止你的。但是楠楠，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的话，就要保持距离了。懂吗？”

季瑜摸了摸江楠的头，现在他不懂得和顾枝保持距离，因为他们两个年纪都小，没什么大碍，但是等到年纪大了，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血脉牵连，万一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就是他们夫妻对不住过世的江家夫妇了。

“晚安。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出门呢。”

原本想的是两个人应该都睡了，明早再说的。但是刚好在这里看到季瑜还没有睡觉，就在这个时候说了，“季阿姨，明天我想待在家里。”

不明所以的季瑜，“怎么了？是这几天累了吗？”这几天的走亲访友，对于江楠或许是有点儿高强度了，或许沉浸在父母去世里面还没有完全走出来。“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吧。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不是，明天是枝枝的生日，我想陪她过生日。”

明天是顾枝的生日吗？季瑜瞥向那个房间，回想了好久，竟然也没有回忆起来这回事，脸上的笑容尴尬了一下，很快就正常了。

她点点头，让江楠稍等一下，转身回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银行卡，“我和你顾叔叔商量了一下，之前给你的卡额度比较少，你现在在这边上学，有时候和朋友一起玩，交到更多的新的朋友，可能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会多一些，所以给你新办了一张。这张卡的额度会高一些，你可以请朋友一起吃饭或者出去玩儿。”

“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想吃家里的饭也可以去外面吃。更加的方便。”

江楠接过那张新卡，“好。谢谢季阿姨。”

“一家人，说什么谢呢。楠楠，等你成年了，江家的公司还是要交给你的，现在年纪小，但是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我知道了。”

说完话，季瑜就回了房间，江楠也独自一个人上了楼梯，慢慢得走向自己的房间。

那张小小的，窄窄的卡片，被紧紧捏在了他的手心里面。

早就知道了顾枝在他们两个人心里的位置，也听到顾庭亲口说过那么诛心的话，但是这个夜晚，顾枝生日的前一天。

季瑜一句关于顾枝的话，也没有多说，他很心疼。

更加让他心疼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今天的他回家了之后。顾庭夫妇临时有约去见的人，是顾家一个远方的亲戚。

这家夫妻也算得上是个小康家庭，但是夫妻多年没有孩子。道听途说顾庭夫妇俩有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不受待见，就想着反正都是顾家的，要不送给他们养算了，正是因为这个事情前来找顾庭他们的。

他们俩也是去过福利院，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孩子，直至在某次顾家的家族年宴上，见过一次顾枝，乖巧听话又安静懂事的模样，他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听他们这么说，季瑜是想同意的，他们虽然家庭条件不如顾庭，但是也是小康，吃穿不愁的。

正考虑过继给他们，回来听到刘妈的话，顾庭就让她再想想。这才有了晚间回廊上，她问江楠那句话。

“怎么？问清楚了？”

床上，顾庭靠在床头，手里还在用ipad处理着一些公事。床头暖黄色的灯光亮着。

“算了吧。”季瑜躺上床，盖好被子，回答了他的问题。伸手把自己这边的灯光个给关了。

顾庭伸手想触摸她的肩膀，却被季瑜一个翻身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话，“等上初中了，就让她寄宿。”

“好。都听你的。”

也关了自己床头的灯光，顾庭躺在她的身边，把她揽入怀里。

好不容易，江楠对父母的死有所缓解，或许是移情于顾枝身上了，但总算是慢慢走了出来，她不想再因为顾枝的离开，让他再一次尝试到失去的痛苦。他还太小了。

第二天，就是顾枝的生日了。等顾枝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江楠敲响了她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才推门进来。

“生日快乐！枝枝！”

半梦半醒地顾枝，看着江楠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用着丝带扎起来的精美礼盒，立马就清醒了。

掀开被子跑了下去，一下子就扑到了江楠的怀里，被他直接抱了起来又放回到床上。

“又不听话，鞋子都不穿好就跑。”虽然话里有着指责，但是行动上却是给他穿好了棉鞋。

“这是给我的吗？”顾枝憨憨一笑，避重就轻，等穿好了鞋子之后下床指着那个礼盒。

“当然！”得到了江楠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拿着盒子做看看右看看，实在是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我可以拆开嘛？”

江楠点点头，亲自给她把丝带解开。顾枝才把盒子轻轻地打开来，没想到的是盒子里面又套了一个盒子。

俄罗斯套娃一般，一直开到了第六个盒子，顾枝从一开始的兴奋变到现在的嘟嘴，“什么都没有嘛，哥哥！”

“再开一个看看。”江楠这么说，顾枝又才掀开了那个很小很小的盒子，约莫才五六公分的盒子。

这个大小，能装什么呢？

里面是放着六个木牌，都挂着铜铃，是非常普通的许愿牌。

顾枝搞不懂，拿起许愿牌看，才发现许愿人的名字都写着顾枝，背后一面写着江楠的名字。她疑惑地看着江楠。

江楠这才解释道：“这是补给枝枝之前六个生日的礼物。只要枝枝带着写好愿望的许愿牌来找哥哥，哥哥都会帮枝枝实现的。现在不可以的话，以后也一定可以。”

顾枝现在就想写好多好多的愿望，但是奈何人小，还没学写很多的字，又只有六个，只能把六个许愿牌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面，放在她的床头。

之后就被江楠蒙上了眼睛，抓着江楠的手被他领着出了房间。

“等到哥哥说可以摘了，才能摘的哦～”

“嗯！”

不知道江楠是什么时候醒的，院子里面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生日场景，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只有那个榕树的秋千上挂满了气球，然后弄了个小小的横幅，是江楠亲手写的“祝顾枝七岁生日快乐”。旁边一个桌子上，是两层的生日蛋糕和一个礼盒，里面是七岁的生日礼物。

昨天就订好了的，今天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

带顾枝来到这个精心准备的环境，江楠让她站在秋千旁边，自己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礼花炮筒。

“枝枝，可以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