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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赠剑

在这有一男一女做主角的故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弟弟。

然后这个故事从风花雪月变成了善良的姐姐感天动地,为了弟弟追求偶像……

带着斗笠掩盖了男人所有的表情,但那可疑的沉默却持续了很久。

“我这个主意真好,对不对?”惊鸿笑着开口道,声音大了点,她可能也察觉到了对面男人此刻颇为复杂的心境,于是先声夺人。

可惜男人没有回应,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这一次他的脚步很快。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惊鸿连忙追上,脸上流露出疑惑,她不懂,为什么刚才聊的好好的,怎么一提到她弟弟,她就生气的走呢。

没错,虽然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可是惊鸿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心情不好,有些生气。

男人还是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走着,此刻倒有几分传闻中的西门吹雪冷漠的风格了。

“难道……”惊鸿脑子快速转着,回忆起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最后有些惊讶道:“难道你以为我对你的喜欢和我想要你的喜欢,是那种可以做夫妻的喜欢吗?”

谢天谢地,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还没有天然的无可救药。

“抱歉,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不常和人相处,有时候说句话来是有些奇怪,你不要介意呀……”

别看惊鸿说起话来有时总撩的人方寸大乱,可她的的确确是个纯情之人,见过的同龄男子,可以用十根手指数出来,此刻有些慌张的解释,右手甚至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裙。

西门吹雪的脚步一顿,然后就走得更快了,惊鸿无奈只能追上,一边追还一边解释着是自己笨嘴拙舌表达错了意思,可惜怎么解释都不行……

走了没多久,西门吹雪终于走到了自己要到的地方——合芳斋,一家点心铺子,一家有很多分店,据说已有几十年的经营历史的点心铺子。

后院的大门前点了两盏红灯笼,灯笼上用乌墨画着花,是梅花。

西门吹雪未曾唤人,径直走入,走进后院,路上见到头发花白的掌柜也只对他弯腰称呼东家。

惊鸿还跟在他的后面,不忘记打量四周,没有人拦着她,她就这样跟着,就这样跟到了后院,跟到了一棵梅树底下的石桌旁,她也就这样看着西门吹雪坐下,看着仆人端上茶点,看着西门吹雪……她怎么好像成了空气?

可能是对方还在生气。

如果说惊鸿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一下子坐到了西门吹雪对面,“你不会是还生我的气吧?”

“你想让我和你做朋友,还想让我和你弟弟做朋友?”西门吹雪没有回答生不生气的问题,反而如此问道,他依旧没有把斗笠摘下来,他的面容,他的神情,依然是惊鸿猜不透的迷。

只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一如既往的平淡,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情绪。

这不免就让惊鸿产生了错觉,她前一会觉得面前的西门吹雪是和传言中不一样的内在很活泼的人,这一会又觉得面前的西门吹雪的确和传人中的一样,高傲无情。

世上真的会有既活泼又无情的人吗?

或许这是西门吹雪的神奇之处。

惊鸿果断点头:“对,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也应该会喜欢我弟弟的。”

西门吹雪未曾反驳,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来,风仿佛都变冷了,此刻他身后是梅树嶙峋的枝干,那一袭白衣仿佛能泛出一阵光华,他拔出了那把剑,剑锋闪过的寒光与叫人胆寒的杀气相互交结,那一道光本身就好像变成了另一把利剑,划过鲜红的裙摆,划过惊鸿乌黑的青丝,划过她多情的双眸,差一点就划伤了她。

她依旧没有看到这个人的样子,但她却看到了剑,看到了白衣,看到了西门吹雪。

这一幕将她这些日子来见到的一切都比了下去。

西门吹雪的声音变得很冷,又很郑重:“如果你能看到我的样子,那我就答应你一个心愿。”

这句话无声的透着一股自信,仿佛惊鸿根本不可能挑开他的斗笠,看见他的真容,就算了她看见了,他也拥有翻天覆地的本事,能实现那个并未说出口的心愿。

惊鸿感觉自己的血都变得有些滚烫,眼中发散出惊人的战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打过一场了,她知道她面前站着的一定是个绝世的高手,她一定要赢,不是为了心愿,她的心愿只有她自己能达成,她也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

她要赢的原因是——她不想输!

她没有剑,便伸手折下一截梅枝,纤细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乌黑的枝干,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带着怀念遗憾的语气说着:“你是天底下第二个说要满足我心愿的人,可第一个人却从来都不懂我想要什么。”

说完之后她又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张扬热烈,仿若那些遗憾,那些怀念从未存在,她依旧是永远开心的姑娘。

梅枝在身前一横,无形之中一股天下少有人及的气势油然而生,似骄阳当空,似流星一瞬,无人敢忽视,也无人能忽视,世上有万分之一的人能够赢过她,却没有人会忘记她。

“等一会儿,我许愿要天上的月亮,西门吹雪你可不准反悔。”

“你不用这个愿望来让我喜欢你弟弟吗?”西门吹雪问。

惊鸿笑道:“喜欢这种事是不能要求的,我只是要个机会。”

说罢,二人便齐齐出招,此刻惊鸿早已忘了昨夜和宫九的那一场战斗,忘了早就损亏的内力,和西门吹雪这样的人战斗,总是要把不得人心的家伙给抛之脑后的……

惊鸿自六岁习武,历经八位名师教导,他们都告诉惊鸿,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那你的心要定,神要稳,内力要深厚,招式要精妙,兵器要锋利……最重要的是——出手不要留情。

局势瞬息万变,只要一瞬间的犹豫,便会将自己置之于死地,剑本无情,剑出无悔,剑下若留情,必先毁自身。

此时此刻,面对一位自己未必能赢的绝世高手,惊鸿不会犹豫,出手必定无情,手中那一节梅枝仿佛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神兵,这在瞬息之间就仿佛能使出百千种变化,而这变化随心而动,随意而起,没有规律,自然也无从研究下一步。

一招一式,每招每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面前的人,将这一劫是梅枝插入对方的胸膛,停止对方的心跳,若梅枝有灵性,此刻便应当是它此生最荣耀也最自豪的时刻,因为它竟能够与一位绝世高手手中的锋利长剑,战得不分上下。

一招之后更胜一招,西门吹雪手中长剑一颤,寒光四溢,虽是锋利无比,但却不能削断小小一节梅枝,面前女子脸上依旧带笑,眉眼一笑多情,可每一招都十分致命,她绝不留手,她以为他能够挡得住,事实上……他的确挡得住!

可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越来越难挡住,对方的每一招都好像是在进步,每一次进步都好像有如在攀梯,平常人花十年才能够在自己的剑法上面走出三步,她却在与他对决之时,在一个瞬间之中做出这样的进步。

她是在与他对决,同时又是在学习,时间越久她学的越多,她学的越多她就越强,她越强,他就越容易输。

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的魅力,似乎近日还受了什么伤,留下了不小的破绽。

并不想阴沟里翻船的男人只好使出看家本领瞄准拿破绽,将这场决斗快一些结束。

于是几息之后,梅枝终究折断,长剑划断一缕青丝,惊鸿亦是被西门吹雪一掌击中,真是好生奇怪,一个剑客居然最后是用掌法,是用内力来压倒他的对手。

惊鸿输了便是输了,并不在乎自己是输在了剑法上还是输在了内力上,她唇角留下一丝鲜血,可依旧带着笑,像是朵染血的花,美的危险而柔弱。

“我输了。”她站着,身子挺直,认输的样子与宣布自己胜利的时候是一个样子,坦坦荡荡,目光不屈。

西门吹雪透过轻飘飘的白纱,将她的目光,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沉默片刻,竟伸出手将斗笠摘下,露出了一张十分俊美的脸,肤如白雪,目若寒星,淡色薄唇,墨色剑眉……他实在长得很俊。

惊鸿一愣,并非是为对方的美姿容而感到惊艳,只是因为看到了他的眼睛,都说一个人的眼睛就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那么她看到了怎样的一颗心呢?

她看到了一颗带着浅浅笑意,但实则冷漠无情的心,一颗叫人猜不出深浅的心,一颗有着很多故事,很吸引人,却稍有不慎就能制你于死地的心。

“你……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西门吹雪唇角微动,似乎是想露出个笑来,但是又压了下去,依旧还是面无表情,道:“或许是因为我比较老成。”

惊鸿点了点头,相信了这个缘由,然后她就问:“我输了,为什么你还要把斗笠摘下来让我看见你长什么样子?”

“我想让你看,仅此而已。”西门吹雪淡淡答道,永远都是一副漠不关心,高傲无情的样子。

“人的确有时候会因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事情。”惊鸿再次点头,又相信了这个理由,然后她又兴奋起来,“虽然我今天输了,但是我以后一定会赢回来的,你信不信,不出五年,这天下就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

这听起来像是大话,她如此年轻,就是再过五年也依旧年轻,怎么可能就能天下无敌。

西门吹雪却点头,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我信,不用五年,只要你一直与我打下去,半年之后,这天下间就不会是有人是你的对手。”

“所以……我不会再和你打了。”他看着她,寒眸之中透露出一股锐利,那是一种杀意,也是一种威慑,是看着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生物才会具有的眼神。

“下一次动手,我就一定要杀了你。”

无形的杀气永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果能看到他的眼神,如果能听到他说话的语气,那么世人就一定知道他说到做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应该怕应该怒,应该逃之夭夭。

惊鸿不气也不怕,竟然笑出了声,她笑道:“听起来我们似乎是不能再动手了,再动手的话,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我们可是朋友,不应该打打杀杀。”

西门吹雪周身杀气一散,微微挑眉,语气之中冰冷和平淡也尽皆消失,反倒带着些意味深长:“朋友未必不会背叛,死在朋友手下的人,有时候比死在敌人手下更凄惨……”

他缓缓说着,在发现惊鸿依旧带着笑,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的时候,就不再说了。

惊鸿很开心,虽然她一直开心,但是现在要比以前大部分时候都开心,因为她知道她和西门吹雪已经是朋友了,和一个武功这样高的高手当朋友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虽然朋友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偶尔又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是朋友就对了。

然后她就又开始做起了讨人喜欢的姑娘该做的事情,她以指为剑开始比划起来刚才和西门吹雪过的招,当着人家的面开始夸奖对方招数的灵活和厉害,说起话来真心诚意又热情热烈,听的人打从心底里高兴。

惊鸿就是一个喜欢被人夸,更喜欢夸人的人,她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高兴,而且乐意让人高兴,当她将招式琢磨完了,坐下来,和西门吹雪说话的时候,她也一个人能说好多好多话,不需要西门吹雪的回应。

偶尔,西门吹雪也会回应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用那双叫人猜不透看不穿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爱笑又爱说话的姑娘。

等到挂在梅树上的灯笼点起,等到泛起天光渐沉,在月亮升起来之前。

“你为什么不用剑?”西门吹雪问她。

“因为以前用的剑都断了,没有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惊鸿想到被自己弄断了的三十一把剑,不由得有些汗颜。

因为留不住剑,所以就干脆不用剑。

西门吹雪唇角微勾,竟露出个笑来,这一笑冲散了他面上的冷意,让他带了点人气,但同时却又让人更摸不着他的心思,因为他这笑并不是开心的笑。

他将手中的长剑扔在石桌之上,看着惊鸿问道:“这剑送你如何?”

惊鸿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送给我?”

“你是我朋友,我应该送你一份礼,你现在不正缺一把剑吗?”西门吹雪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好像他送出去的并不是剑客视若生命的剑,而是一盒糕点,一杯清茶。

“可是……”惊鸿少有的有些犹豫,这份礼有些太重了,她要如何回呢?

剑可是一个剑客的生命啊。

这样想着,她伸手拿起了那把剑,她低头认真的看着,用心的感受着,乌黑的剑鞘十分冰凉,其中包裹着的剑锋会更加冰凉,再灼热的体温,再滚烫的鲜血,都无法让这把剑变得温暖起来,这是一把杀人的剑,这是一把不会被任何剑客放弃的好剑。

江湖上的朋友是这样的吗?只要认定了的话,就可以把代表命的剑都给她。

与西门吹雪相比,她这个为了弟弟交朋友的人是否是太过虚伪了,这般想着,惊鸿不免有些羞愧了。

“你把这把剑送给我,我一定好好珍惜,我也要送份礼回给你。”惊鸿的心都快被这份礼物给融化了,别人给她一分好她都能记十分,更别说是这么重的好了。

“你要回我什么礼?”西门吹雪饶有兴趣的问。

惊鸿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现在被人冤枉名声不好以前是不在意的,可现在我有了朋友,我不能够连累你们,所以我要去澄清,我要……去扬名天下。”

西门吹雪一怔,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惊鸿拿着剑挥舞起来,专心而认真的继续熟悉新学到的东西,他耳边依然萦绕着那句掷地有声的话。

“那个时候,我的耀眼分你一半,我的荣耀也分你一半。”

……

世上有一种人,当他们出现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拥挤的地方,总会默默的分出一片位置,一条路,给那个人独来独往。

西门吹雪正是这种人。

他不喜欢热闹,所以热闹也不该接近他。

他长得很俊美,甚至有点过于出挑了,可人往往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那冷漠的神情,他的淡色薄唇紧抿,墨眸如星,散出的是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与寒气,像刀子一般锐利,光是看一眼就刮的人生疼。

他正在愤怒。

一个人的愤怒通常是像烈火一般灼热的,可是西门吹雪的愤怒却是冷的,冰冷刺骨的,好似化作了杀气,冷的叫人冒出一身冷汗,比火焰更锋利。

陆小凤就跟在这样的西门吹雪身边,他的确是去百香楼找他的好朋友,商量关于惊鸿的事了,他的好朋友也因为他愿意相信惊鸿,更约定第二天再商量出个计划,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在他走出楼之后,他……看到了西门吹雪。

一个正在怒火中烧的西门吹雪,这真令人惊奇,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让西门吹雪生气,而且那个人还活着。

但是这份好奇过了之后,陆小凤又不免觉得有时候长得好看的男人也挺吓人的。

当西门吹雪走到陆小凤面前,他依然紧皱着眉,心情并没有因为见到陆小凤而变得愉快,像他这样的男人总是不会因为别人而产生什么情绪变化,能决定他心情的只有他自己,能改变他的决定的,也只有他自己,事实上,他是世上少有的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的人。

“西门吹雪。”陆小凤感叹道:“世上竟有人能叫你如此生气。”

西门吹雪的双手空空荡荡,他没有剑,一个剑客不该没有剑,尤其是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

“拿着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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