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三大城邦各有特色，应松城多高山树林，城邦也是藏在林中的。城内花草树木随处可见，仿佛山林将这座城邦纳进了自己的怀抱，静谧和谐，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孟氏弟子衣裳也多以青绿为主，装饰彩色羽毛和稍加修饰的各色玉石。

渡云城则是传统的人族居住城邦，到处精雕细琢，充满了人族存在的痕迹，城主府更是建在最高处，从远处望去只能见其露出云雾间的精致穹顶。其下人民以红白二色最受追捧，祥云纹样是渡云城尊贵的象征；卧月城则四处皆是水域，船只花灯随处可见，热闹又繁华，少女们的裙摆挑选了不同的蓝，如湖泊般美丽。

过了一段时间，完全适应了身体的孟以槐也被宣布已经大好，可以恢复往常的日程了。

在她养病的这段时间，那只名叫岚的大鸟——按它所说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已经从那副特别的样子变成了类似文鸟的普通鸟类。岚来探望了她好几次，并且顺理成章的以‘孟大小姐新宠物’的身份留在了她身边。

灵族是与妖族极为相似的种族，但灵族以天地灵气为生，战斗力比起妖族差了不止一个等级，若说妖族擅战，那么灵族擅长的恐怕只有音。灵族灵力充沛，其无论演奏何种乐器都能使人耳清目明，身轻如燕，最具有攻击性的也不过是以音造境，虽然能使人迷失心智听起来很厉害，但那并不能造成实质性伤害，而灵族不喜杀戮，基本属于打不过只能跑的类型。

当年就是因此被妖族以无用的冒牌货的由头也残杀了不少，又时常被人族误认为是妖，大战期间几乎灭族。后来应松城初代城主给予灵族庇护，这才让灵族得以在应松城地界活下来，但平日里它们大多隐居山林，轻易不愿露面。

岚说那只笛子名为桐月笛，是他们灵族对孟氏的承诺。桐月笛认主之后便会一直跟随她，而它作为灵族现任族长，会一直伴随并帮助笛子的主人。反正对灵族而言，人的生命过于短暂，它们并不在乎这点时间。

现在孟以槐就正带着肩膀上的鸟儿往厨房走，作为城主的独生女，她有一个自己专门的小厨房。孟以槐从前便非常擅长制作甜点，并且格外享受做甜食的乐趣，她从身体好起来开始就三天两头往厨房跑，给里面的人吓得不轻。但美食对于她来说是调节心情的重要一环，孟以槐实在不愿意放弃这点爱好。

她已经成功的做出了许多甜点，甚至捣鼓出了蛋糕和布丁，并以这种新鲜的甜品征服了周围几个心存疑惑的侍人，一举夺下了空余时间段的厨房使用权。

这时的孟以槐正将刚出炉的栗子糕一碟一碟放进食盒里让灵问提上，她收拾起那颗因久违的休假而越发闲散的心，出发去上早课。

一大早开始忙碌当然是有意义的－－男主对孟以槐这个强加给他的姐姐印象很差。一是因为他曾经拥有过的‘姐姐’给谢为渝带来的心理阴影，二是当初救下他的时候这狗崽子实际上是清醒的，清楚的记下了她当时拒绝救他的那些恶毒的话，以及孟怀嘉为了他而抗争的模样。

冷落他是不可行的，他们也不可能一直不见面，孟元坤已经暗示她接触一下弟弟很多次了，更何况距离除了产生美以外，还容易巩固第一印象并滋生偏见。

仔细盘算过原著之后就能明白剧情是躲不过的，她尚且做不到让正值盛年且忙碌非常的城主夫妇随她归隐。但距离女主进城还有十年，十年！捂一块冰山都能捂化了。她的目标不高，仅仅只要男主将她当做一个普通人就足够了，她不需要在男主的人生路里浓墨重彩，只要让这段剧情扭转成为小说里轻描淡写的一句‘一晃几年过去’就足够了！

孟以槐咸鱼了两个多月不露面的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心里有些发怵，当初读到原身结局的时候她就害怕，没成想来到这儿还要做一个梦帮助她眼见为实。他那时的眼神让她印象深刻，为此还反复噩梦了一周。

跟着灵问走了一段时间，渐渐的林中雾气淡了，能听见前方零零散散开始有了人声。绿荫随脚步向两侧推开，其掩映之后露出了屋檐的一角。

路只有这么长，无论她如何紧张磨蹭也到了。

许是早就听闻风声，得知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到几乎销声匿迹的她要回来修习了，从第一个人进入她的视野里时，孟以槐就受到了无数自以为隐晦的打量。她路过的地方，各个少年少女都有避让。

……果然恶名远播。

从各地上来的那些弟子可能对孟以槐只知有其人，但对于在城中上课的孟氏弟子来说，她的蛮不讲理和任性他们早就有了清晰的认知。

孟以槐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的领着灵问进了门。等灵问将食盒放好，又将她的笔架书本一一摆出来整理完毕也没人过来搭话，她这才松了口气－－没记错的话孟以槐有个跟她一起作天作地的小姐妹，但看起来今天似乎是没来。正好不用她分心去……可大概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她一口气没松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阿－－莺－－！”

没等回头，就听咚咚咚的脚步声向她奔来，一个人影嗖地窜到了孟以槐桌前。

那是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少女，她穿着一袭水绿直袖短袄，一件兰色长裙，腰间缀了个海棠金丝纹香袋。少女将一些红色的羽毛编在长发里绾了个双髻，耳上挂着粉色晶石，看起来俏皮可爱。这会儿她正眼睛睁得大大的，仰着脸看孟以槐，激动地小脸微红。

“阿莺啊，我的阿莺大小姐，我差点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我就说不该去掺和什么试炼的吧，那些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外人都在里面，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我当时就劝你绝食抗议，叔父他们绝对熬不过你！”

她坐都没坐稳，就扯着嗓子叭叭了一大堆：“我还听说你那时被一个人丢在君陇山里，可吓死我了！那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让你一个人留在那儿。都是一群不长脑子的东西，还去救什么人……”

孟以槐被吵得有点发晕，只得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拽了拽她的袖子，少女像得到鼓励似的，继续道：“我听说叔父他很赏识那个救下来的孩子，还收了给你当义弟。哪里来的东西，一个贱种罢了，怎么配得上！要我说，你受伤就全怪他。阿莺你放心，我帮你教训过了，这段时间他来上课都是站在最后面上的，下午的灵诀课也被打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敷衍点头的孟以槐被吓得不轻，猛然坐直：“你说什么？！你这就开始作死……不是，你这是做什么，他好歹是我义弟！”

这什么，这撕不下恶毒反派的标志了是吗，哪怕她卧病在床都有人会为她拉稳仇恨值？

没得到表扬的少女看孟以槐这个反应也愣了一下，声音收敛起来：“可是……可是叔父不是没赐他姓吗，就叫阿渝，那和一个下人有什么区别。”

孟以槐的脸色越来越黑，少女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这事儿办的不好吗……我就想给你出气，他贱命一条，害得你两个月没出门。”

终于听不下去了，孟以槐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孟闻知，父亲既然看好他收他做了养子，那么无论有没有孟姓，他都是我弟弟。”

孟以槐听得出孟闻知的那种优越感以及对旁系弟子的轻蔑，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过来的，她只好先表现出对谢为渝的重视，日后再慢慢同她说。老实说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有时候孩子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意更加纯粹且伤人，若无人教导，她恐怕会在歪路上一走到底。

记得原著中这个姑娘在他们家出事之时，曾经不管不顾的帮助过她，为他们提供住处，收留孟元坤，甚至派人找了孟以槐很久很久。当然，她最后也被女主赶出了应松城，一辈子过着比她曾经最看不起的那些人还要糟糕的生活。

若说孟闻知坏，但她对孟以槐的感情又十分真切，她不算聪明，但很听自己认定之人的话，说到底这也是当初满怀怨气的原身影响了她。

正色起来，孟以槐道：“闻知，父亲的眼光绝不会出错，没赐孟姓只是想等他成年。”她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原著中的剧情需要，等男主成年他就得知身世了根本也用不上，这种时候糊弄一下合情合理。

“这次的错也不在他，是我想留下来多猎一些妖，没想到修行不够，灵力损耗过度才昏迷许久。”孟以槐晃了晃孟闻知的手，笑道：“闻知要真为我好，以后就陪我一起好好上课吧，好不好？”

孟闻知仿佛呆住了，她张着嘴神情恍惚地看着面前冲自己眨眼睛的女孩，感觉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阿莺你还会学习啊……”她抬手摸了摸孟以槐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孟以槐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僵持了一会儿，孟闻知痛苦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课本，这才艰难道：“好吧……既然阿莺你这么说。”

“对了，那个贱……那个小孩儿，你还没见过他吧，城中的乞丐都没他看上去吓人，我真觉得你不会喜欢他的，像一把柴似的。而且啊，他几乎没说过话，挨打也一声不吭，我都怀疑是不是个哑巴……”

孟闻知又提起谢为渝，她对他印象不大好，更没在身边见过这么寒碜的人，实在不知道孟以槐这样的大小姐为什么愿意认下叔父的一意孤行。

正说着，门口慢吞吞地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他一身破旧的灰色麻布衣服，宽大的衣服挂在身上显得十分不合体，露出的手臂上还有一些伤痕，嘴角也是红肿的。这孩子一直半低着头，长发没有打理，胡乱用什么布条草草束了起来，与这满堂光鲜亮丽的少年少女们格格不入。

孟以槐也被这幅惨样震惊了，虽然没看清脸，但如此尊容还能出现在学堂里的……

－－只有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