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夏天的余热被秋风卷去，落叶又被大雪掩埋。初春的阳光融化了冬日的融融白雪，新抽出来的枝丫上冒出了鼓鼓囊囊的花苞。

有一家燕子不知从何而来，眼光毒辣地在槐树上安了家，带着喳喳啾啾的叫声和剪刀似的尾巴在槐树枝叶间蹦蹦跳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形是一只大鸟，岚似乎对鸟类很有亲近感。它也刚从冬眠里醒来，此时站在一个金色的站架上正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并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对外面的燕子一家评头论足。

‘很有活力，生命力旺盛，它们的宝宝会很健康。’

窗边站着一个身形窈窕，笑起来如同煦阳般的温暖明媚的美丽女子。她身着青色上衣，胸口有黛色绣纹。霜白的长裙刚及脚踝，裙子形似花瓣倒垂，绣有朱红色的花点缀。

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腰间红色的羽毛，靠毛绒绒的手感来治愈自己，孟以槐幽幽看了一眼身边的蓝色大鸟：“它们的活力是它们的，我现在活力已经被抽干了，需要你的帮助。”

大鸟优雅地抖了抖羽毛：‘灵主，休想。’

“说好的替我着想呢？”

‘卖艺不卖身，顺带一提，这句话是跟灵主你学的。‘

“就摸一下怎么啦！”孟以槐瞪它，“你难得变成这个模样。”

‘鸟身不过是灵的寄托，我可以化作世间万物生灵……更何况，这是我刚刚才打理好的羽毛。’那张鸟的脸上出现了鸟不该有的抗拒表情，‘您若是需要一些毛绒绒，可以去找只兔子，或者猫、狗，还可以像您现在正在做的一样－－晁凤的羽毛，手感也相当不错。’

一人一鸟就“岚是否属于可以摸摸的毛绒绒范畴”展开了一场辩论，但最终孟以槐还是落败妥协了。

她愤愤地瞪了岚一眼，这半年谢为渝不在，变成了岚时常陪伴孟以槐左右，它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眼看应松城的内城选拔又要开始了，而谢为渝还没有一点音讯，今日的孟以槐心情十分不美丽。

她终于吐露了烦躁不安到需要毛绒绒安慰的原因：“你说阿渝怎么还不回来啊，不回来就算了，一封信也没有，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了！”

岚露出了‘早就知道你想问这个’的表情，它慢条斯理道：‘灵主那个弟弟是有大造化的人，气运加身，他不会有事的。’

小小翻了个白眼，孟以槐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能不知道嘛，男主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剧情开始在即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啊。那这本书还要不要开始了，她穿了个寂寞？

只是理智上虽然知道没有什么问题，但谢为渝这个乖乖宝宝从出远门开始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信，这回间断了三个月了，感情上她自然是会很担心。

叹了口气，孟以槐转身去了小厨房。这段时间为了准备选拔，城中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她总觉得一出门就能三步一主角，五步一剧情。

作为应该祭天的炮灰反派，再加上女主因为她的部分因素被回炉重造十年，肯定是忘不了她的，目前还是不去凑不必要的乱了。

她一边想一边熟练地捣碎煮熟的栗子、加糖加牛乳、翻炒混合，最后加了碎桂花，又在栗子糕上淋了一圈糖浆。

香甜软糯的栗子搭配桂花的清甜，表皮一层发脆的糖外壳，是孟以槐目前最拿手的点心之一。

……也是谢为渝爱吃的点心之一。

幽怨地叹了口气，孟以槐封了两盘准备带给孟闻知，另外一盘自己吃。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抬着自己那份，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心不在焉，走至拐角处才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再反应已经来不及，她立刻被撞了一下，食盒落了地，眼看着手里拿碟栗子糕也要跟着一命呜呼－－

来人却敏捷地先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接着带着她又往后仰了一点，把险些要跌出去的栗子糕又兜了回来。

孟以槐被拉回这个人怀里，鼻尖撞上了他的胸口，被那坚硬程度撞得鼻子一酸。

拿着碟子的手被托住了，她只好一只手捂住鼻子，红着眼睛恶狠狠地抬起头。刚对上那人的眼睛，孟以槐立刻从凶恶变成了惊讶。

让她撞了个满怀的罪魁祸首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他瞳孔漆黑，眼睛的弧度非常漂亮，睫毛长如蝶翅，垂下眼来看人的时候，能把眼里的光遮住，让此人的眼神显得冷漠非常。

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浅色的薄唇，搭配着他略显苍白的肤色，外貌近乎完美，却也失了点人气。

在孟以槐看向他后，这个人轻轻眨了眨眼睛，那蝴蝶翅膀微动，让旁边从雕花窗户透过来的阳光得以漏进一点。他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像是一尊被点了睛的人偶，忽然地活了过来。

这活了的人偶道：“姐姐，好久不见。”

“阿渝？！”

来人赫然是消失了几个月的谢为渝。

孟以槐连忙站好，顾不得手上东西，她干脆把碟子递给谢为渝，自己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期间谢为渝动了动鼻子，不问自取地从碟子里叼走了几块栗子糕。他腮帮子一鼓一鼓，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安静，眼神从撞见开始就粘在了孟以槐身上，任由她仔仔细细查看了他一遍。

衣裳完好、露出的地方没有伤痕、也没有碰到哪里叫疼。孟以槐总算松了口气，随即她眉毛一拧，对谢为渝进行盘问：“你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有三个月都没报信？”

谢为渝咽下最后一口，将空盘子托在手里掂来掂去，耐心地回答道：“走后山山路过来的，刚刚才回来，之前遇到了一点启发，突然有所感悟，便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

孟以槐这才注意到他把那一碟栗子糕吃光了，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谢为渝一眼，她哼哼了一声，拍开谢为渝还放下自己腰上的手，蹲下身去查看食盒。食盒里的糕点只有上面一层不小心摔裂了一个，其他的倒是都完好无损。

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拎上食盒，孟以槐道：“喏，先回去吧。这个本来是要给闻知的……”

她话还没说完，谢为渝就抢话道：“但我饿了，姐姐。”他又强调了一遍：“我饿了。”

点了点他的额头，孟以槐哼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把我的栗子糕打碎了一块，那就得负责把它们吃完。”

“看你这个样子，挺久没吃到什么好吃的了吧？”

谢为渝被问到，低低地笑了声：“嗯，是有很久了。”

“行！”姐弟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等晚上给你叫些好吃的来补补。”

二人闲话着向房间去，谢为渝与孟以槐并肩而行，他垂着眼仔细打量着孟以槐，斟酌她说的话，察觉没有什么疏远才放下心。

他这趟出行收获颇丰，算得上是有一番奇遇。而这次回来，他不仅要兑现当初的诺言，在这次选拔里拔得头筹，还要……

他看了一眼孟以槐，目光晦暗不明。

还要向她坦白心意。

谢为渝回来之后，孟以槐肉眼可见的又活泼了，但又只能以小鸟形态生活的岚倒是颇有微词，斥责孟以槐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并因此被孟以槐拔了一根羽毛泄愤。

等谢为渝回来修整了两天，应松的选拔就快要到了，随之而来的是应松城的三百年城庆，大部分人都忙了起来。

城主夫妇和狐面孟明青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孟无瀚还偶尔露个尾巴，也就是孟无瀚把游手好闲的孟以槐和刚回来休息了两天的谢为渝一尾巴扫了出去，让他们去狼卫帮忙。

他用起他们来是无所谓，但是狼卫里的人可不敢随意对他们。谢为渝倒是无所谓，他也曾是在狼卫队伍里养过一段时间的人。但是孟以槐就不一样了，孟大小姐作为城主之女，来他们这儿那得是微服私访、体恤民情，这要他们怎么敢使唤？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孟无瀚早就忙得忘了这点细节，把这两个人往队里一推，留下一句“不是天天嚷嚷着缺人手么，交给你了，两个壮丁，随便用。”便不见了踪影。

孟以槐饶有兴致地听了一耳朵这话，深感孟无瀚的作风还是一如当年，先前放话让他们把南乾山清空也是这个气势。

狼卫一队队长显然也对这个消息消化不良，他脸色几变，似乎瞬间憔悴几岁，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这高大的男子慢吞吞地转回身，挤出一个笑容对姐弟二人道：“这……这样，最近的确是人手紧缺，二位就去巡城吧，换两个人下来。”

说是巡城，但孟以槐心知肚明这是给他们机会回家休息，放水放出了太平洋。

她还没开口提议，谢为渝就一口应了下来：“好，我们现在就去。”

等走出去，孟以槐才拉了拉谢为渝袖子，低声道：“阿渝，他这是不敢用我们，给我们走后门呢。我又不是不能做事的人，你知道的啊。”

谢为渝摇了摇头：“我知道，只是这两天街上热闹，好不容易下了山，我们就在城中转转看看吧。”

他补充道：“上次错过了城庆，这次就该多看看。”

“好吧。”孟以槐答应了。

但很快，她就为此后悔了。剧情开启在即，男主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flag。

他们在街上遇见了刚进城的孟怀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