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明日是秋水山庄一行人离开的日子。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太清门的这段时日，于韵难得久违地放松了一直担着的担子。

作为从小就当成接班人培养起来的少庄主，于韵真心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多么枯燥而乏味。

太清门与秋水山庄大不相同，勉强算得上宏伟的建筑，不过和光殿和藏锋堂，与秋水山庄那连绵不绝的金碧辉煌相比，实在略显寒酸。

可就在这“穷酸”之地，于韵收获了她人生中最为珍贵的友谊，也了解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程澄亦是十分舍不得这位新结识的朋友。于韵作为少庄主，为人却谦逊，性格与她父亲很像，也是直来直去的脾气，做事情说一不二，颇有些武侠小说中女侠的风范。

临行前，程澄拉着于韵要好好逛一逛镇子，立志要把所有好吃的，都打包一份让她带回秋水山庄。

“阿澄，这果脯不是刚在前一家店买过了吗？再说了，买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于韵试图劝说程澄的疯狂消费行为。

“阿韵姐姐，刚才那家呢，口味偏甜，这家呢，是酸甜口味的，而且果脯又不易坏，多买点也不妨事的。”

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大买特买，着实是一件爽极了的事情，但程澄现在体会到了，比起给自己消费，给别人疯狂投喂的快乐似乎要更加一层。

二人逛着逛着，被前面一群疯狂拥挤的人们挡住了去路。

“这是哪家店铺，生意如此火爆？”于韵好奇地问道。

程澄扯了一个路人打听，原来今日是“倾城”最后一天营业，正在甩货清仓呢。

“阿韵姐姐，宜陵郡也有‘倾城’店吗？”程澄问道。

于韵摇摇头，“我平日不常出门逛街，对此类商铺更是不曾留意，不过至少我在山庄内并未看到过。”

“阿韵姐姐若是不嫌弃，我那里还有之前买的全新未开封的，他家口脂色号齐全，阿韵姐姐多挑几个颜色吧！”程澄建议道。

于韵有些犹豫，她是一向不怎么在打理容貌上花费心思的，不过看程澄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笑笑，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二人逛了大半天才回到太清门，晚间的宴席已经快要开始了。

较之前的接风宴相比，今日之宴气氛则融洽许多，少了些虚情假意的试探，多了些惺惺相惜的真情。

于涵圆满完成了他此行的视察任务，梅坞并无异常，太清门一切如旧，两派掌门可以安心，北洲仙盟亦可安心。

除此之外，还结了一份善缘。

太清门今日虽式微，但掌门的大弟子沈昭和小弟子程澄，天资卓越，绝非等闲之辈，将来或许能助韵儿，能助秋水山庄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许怀瑾则更多的是放下心来，太清门在此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实在不宜再出风头。

撇清了嫌疑，又表明了拥护仙盟之心，想必以后暂时可以风平浪静一段时间。

长辈之间的弯弯绕绕，小辈们未必猜不到，但看破不说破，况且这几日的相处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真心。

“阿昭，阿澄，此次仙盟补偿，可允许宗门亲传弟子跳过海选，直接代表宗门出战北洲风云会，即日起你二人需勤加修炼，不要辜负了于庄主的厚望。”许怀瑾温和地说道。

二人起身行礼称诺。

风云会，听名字就很气势磅礴，每十年举行一次，是天下元婴以下修士们的比武大会，意在选拔优秀人才，鼓舞天下修士。

名次靠前者，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品，还有机会接受几大上宗掌门的亲自指点。一战成名而四海皆知，可谓是名利双收。

既是比赛，自然就有赛制，各洲前三十名，方有资格参加最终的天下风云会。

理论上来说，凡天下元婴以下修士皆可参加，但奈何人数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为了简化赛事，无门无派的散修，和像太清门这般人数不足五百人的小门小派的弟子，需通过海选，方可代表自家宗门出战。

在程澄拜入门下之前，太清门已有连续几届无适宜人选参加，也没有多么惊异超群的成绩，这回免于海选，也算是一种补偿了吧。

“届时，我也会参加，期待在赛场上与沈师兄，程师妹切磋一二。”于韵大大方方说道。

酒过三巡，众人又聊了些中规中矩的话题，考虑到明日于涵一行人还要赶回秋水山庄，晚宴没有持续到太晚，在夕阳将沉之际便结束了。

第二日，在送走了于韵后，程澄心里空落落的。

她从于韵口中知道了一个更广阔的，也更加残酷的修真世界。这段时间，她被长辈们和师兄保护得太好了。

安逸，闲适的生活过得太久了，久到她忘记了自己笔记上记的那一条：这本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她在反省，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居安思危，居安而思危

她不该如此放纵自己，自以为筑了基，学会了太清五式，便在修仙之路上开了个好头。

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了宗门和师父的庇护，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程澄听见胸膛中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永恒不忘的鞭策，那就是：不进则退。

痛定思痛，程澄给自己列出了计划表，开始勤勤恳恳地打坐，练剑。

其他弟子看到师姐都如此用功，也都不自觉地纷纷效仿，一时间太清门上下勤勉之风大盛。

弟子肯勤学苦练，本是好事，可许怀瑾却总在不经意间带了些愁容。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么好的清晨时光，当然不能白白浪费。

程澄起了个大早，前往和光殿练剑，没有想到，许怀瑾竟已早早地站在殿门口，仿佛是特意等待她的到来一般。

“师父，您怎么在这儿？”程澄一头雾水。

“今日，有一件要事想与阿澄相商。”许怀瑾答道，“且进来坐吧。”

程澄满腹疑惑，只觉得今日师父似乎不同往昔，突然间严肃了许多，她来不及多想，连忙进入殿内。

桌子上摆了两只杯子，一只盛的是茶，另一只则是一杯樱桃汁。那杯樱桃汁，显然是特意给程澄准备的。

师徒二人面对面坐下。

“阿澄，筑基之后即应开始学习心法，可我一直未曾教你，你可有过疑问吗？”许怀瑾问道。

程澄摇摇头，闷闷地说道，“师父，结识了秋水山庄的少庄主于韵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日子是多么逍遥自在，也可以说是多么放纵自我，不思进取。”

“阿澄，师父也有错，师父没有考虑好是教授你同大家一样的太清心法，还是这独特的含灵术。”许怀瑾说道。

“含灵术？”这是程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可是后来我想，修与不修，修什么，都需要由你自己来决定，旁人谁都做不了主。你若愿意闲云野鹤，一辈子无忧无虑，生活在这小小栖塘镇，那师父就努力建设宗门，至少要让它再延续几百年；若是你想要走出栖塘镇，走出越平郡，甚至走出北洲，到这天下去闯一闯，那我便要倾尽毕生所学教授于你，助你一臂之力。”

许怀瑾抿了一口茶，缓缓道，“这含灵术，最独特的地方，就在于修习者，永不得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