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永不得化神？

程澄听到这句话时，只是觉得惊异，世间竟还有如此奇怪的心法？

片刻，她才后知后觉，“不能化神”，自然无法步入更高的境界，也就意味着，断绝仙途。

许是现实世界的记忆还依旧深刻，程澄似乎一直以来，对“成仙”一事并没有普通修士一般强烈的愿望，毕竟“人固有一死”，但她不难理解，“不能化神”对于修士意味着什么。

许怀瑾继续说道，“含灵术是开山掌门梅玲所创，含灵之灵，即万物之灵，山川草木，妖兽，乃至魔物，都有其灵，就连平日修炼所用灵气，亦可看作‘有灵’之物。”

“含灵术，便是要认清这万事万物中的‘灵’，并可以为自己所用。作为‘灵’的主体，我们的思想，精神，情感亦有‘灵’，含灵术的威力就在于它可以将这种虚无缥缈的，由我们人类创造的‘灵’，附之于刀，剑，符篆，丹药，阵法等等载体上。”

“比如，你若心中所想，手中之剑似沧海浪涛，一往无前，那你的剑意，便附上了滔滔江水之势；你若心中所想，手中之剑坚如磐石，那剑便可抵住千斤之击。只要你的‘灵’可以源源不断附着其上，甚至你的对手，也会因你的势而震颤。”

程澄听得如痴如醉。

“不过，含灵术的修炼也并非易事，若要容易，只怕就算是不能化神，也会有千万人为了它强大的效果而去修行。”许怀瑾说道，“首先，每个人能感知‘灵’的敏锐程度是不同的，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能触其门槛。”

“再者，即便是能感悟得到‘灵’，也未必能领会如何控制‘灵’，为己所用，反而会伤己。修炼者需有强大的自控能力，以免被脑中欲\\望支配自身。”

“更加重要的是，含灵术只能称之为一种辅助心法，如若不会用剑，使刀，那含灵一术，便如空中楼阁，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此也就是自建立宗门之后，修成者寥寥无几的原因之一。”

许怀瑾话锋一转，面容严肃地说道，“如此一来，便需要你做出选择了。”

是平平淡淡度过一生，还是选择另一条更为艰难，但也可能会使生命更加多彩的充满风险之路？

这一问题终于被堂堂正正摆在程澄面前。

在此前，程澄过了二十多年中规中矩的人生，而一朝穿越，如今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是此前的程澄，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是现在，一切不同了，她想要过一次，肆意的人生。

“师父，我是不是还有些修习含灵术的天赋？”程澄俏皮地问道。

许怀瑾犹豫片刻，点点头。

“师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没指望自己能成仙。既然我有修炼的天赋，那为何不练呢？”

程澄正色道，“师父，我理解您的担忧和顾虑，我选了这条路，未来定会吃不少苦头，可我不希望自己永远生活在您，师兄和宗门的庇护下。现在的形式朝夕变换，山雨欲来风满楼，实力就是最好的保证。”

“好，那你既然决定了，师父尊重你的选择。”许怀瑾递给她一只玉简，“含灵术讲究心随意动，修炼也切勿急功近利，你暂且先有整体印象，再慢慢吃透其中深意。”

程澄郑重接过玉简，对许怀瑾深深行礼。

望着程澄远去的背影，许怀瑾心情复杂，他本想着护她一生周全，可孩子长大了，羽翼渐丰，断没有剪其羽翼的道理。再舍不得，也要放手，任他们海阔天空，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搁在原来的现实世界，程澄不敢说自己是个学霸，但好歹也算是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能算是个小镇做题家。

可是这修炼心法，到底是与学习文化知识不同，不是死记硬背就能领悟得了的。

勤奋刻苦始终是一切修炼的基础，但仅仅凭借没头脑的机械性重复，则永远不能于修炼一途更上一层楼，尤其在此方修真世界，“悟性”的重要体现得更加明显。

天气转暖，即将步入夏季，东湖的景色也比秋、冬，更令人心旷神怡许多。

湖虽然面积不大，可该有的鱼、荷、湖心亭却是一样不落。

正值午后，最是休闲的好时光，程澄坐在湖心亭的石椅上，双手撑着桌面，呆呆地望向湖面。

她可没有在偷懒，而是正在尝试着含灵术的第一层，问灵。

既然世间万物皆有灵，那这第一步，自然是要先感受到这些“灵”了。

问题来了，怎么才能感受到“灵”呢？

平心，静气，释放神识，加强五感，心怀平等之心，玉简中是这么说的。

每个字都懂，每句话都理解，这些要求也不难做到，但是若要“问灵”如此简单便能成功，也不会成为修习含灵术的门槛了。

程澄尝试了快一上午了，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她有些微微气馁，又觉得今日这样便放弃了未免有些可惜。

程澄想起了王阳明的“格竹”，虽然她绝不能与王阳明相提并论，但这“格竹”时的心境，与她是否会有些许相似呢？

沈昭远远地就看见程澄在湖心亭呆坐，他知道师妹选择了修炼含灵术，猜到此刻，她可能在进行修习，便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

直到程澄做出微微放松的姿态，他才上前，询问道，“阿澄可是在修炼含灵术？有什么进展？”

程澄无奈地摇摇头，跟沈昭吐槽道，“师兄，你说，师父说我有天赋，是不是框我的？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我有什么‘天赋’呢？”

沈昭笑道，“师父虽然一向宠你，但他说你有天赋，想必一定是有天赋的。不知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说来听听？”

程澄有点沮丧地说道，“就单单是这第一步‘问灵’，我便毫无进展，这一上午，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沈昭略作思考，回答道，“凡事都需循序渐进，我想，大抵是阿澄还与这鱼，这花‘不熟’吧！”

“不熟？”程澄低声喃喃道。

“阿澄入门时间不长，对这湖边的一草一木，湖中的一鱼一虾，还不甚熟悉。当然，我也并不懂应该‘熟识’到什么程度才能‘问灵’成功。但是我想，假如与你朝夕相处的一盆花，或是一只妖兽，会不会比这里还没有和自己建立起任何联系的景物，更容易心意相通呢？”沈昭解释道。

程澄若有所思，“灵”这东西，虚无缥缈，实在玄乎，若说它也有亲疏远近，也不无道理。

只是她打哪儿去整一只妖兽，或者是一株花来呢？

“阿澄，莫急，我猜，不出几日，我们可能就要离开宗门，下山历练了。”沈昭说道。

夜已经深了，许怀瑾还在灯下奋笔疾书，写了一多半，似觉得不满意，又撕掉了重新写。

就算是没有北洲风云会等着，也是时候该让弟子们出去历练一番了。

许怀瑾把北洲所有他能想到的历练之处寻了个遍，力求找到一个完美之处。

除了选定地点，更加重要的是打点上下关系。

天下修士共争一条仙途，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有镜子，就可以看到许怀瑾此时像极了一位即将送游子远行的老父亲。

几处地点的名字写了又删，删完又改，久久不能确定，许怀瑾揉了揉眉心，微微发愁。

这时，余光瞥见挂在墙上的一只竹笛，心下一动，提笔写下了三个字：阆苑山。

虽然那位性情冷淡，不喜俗事，但其本性良善，若是当真有要事相求，想必会愿意伸出援手。

许怀瑾思虑再三，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连夜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