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失算了

宛如深渊的崖下，火光影影绰绰，黑暗肆无忌惮，可在这般情况下，玄衣男子的吻轻轻落在女子眉心，轻如羽毛，却带着深深爱意。

火光摇摇晃晃为两人打上一道光边，也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情况——他的胸膛被一把长枪狠狠捅穿，鲜血流了一地，染红所有人的眼。

他将闻予烟的长发撩到耳后，轻轻笑道：“烟儿，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想让我心疼死吗？”

他像是感觉不到致命伤带来的极致痛觉，光顾着安抚怀中发了疯的红衣女子。

闻予烟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血红的眼眸却轻轻眨了下，疯意好似在点点退去。

忽的，萧辞渊喉头一甜，急忙侧开头，大口鲜血喷出，溅在地面。

他面色不变，抬手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浅笑道：“没事的，别怕。”

闻予烟的眸光突然震颤不已，像是打破了什么禁锢般，逐渐恢复理智，萧辞渊的血烫的她顿时鼻尖一酸，泪水连成珠落下。

“傻子，会死的……”

哽咽声让萧辞渊一愣，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闻予烟拽着衣襟，一把拉下脑袋，随即一个滚烫的吻印在唇上。

萧辞渊只花了一瞬间发愣，紧接着化被动为主动，乘胜追击，不放过一丝空隙。

血气夹杂其中，染红了唇瓣，四周还有其他人在，两人却根本不在意，只专注于彼此。

没过多久，萧辞渊感到一颗丹药被小舌推进嘴中，很快化开。

唇瓣分开，闻予烟眼中泛着泪，却眉眼弯弯，笑得醉人：“有我在，不会让你死，只是……我可能要失言了。”

萧辞渊嗓间一紧，心里升起莫大的恐慌，哑着声道：“什么意思？！”

闻予烟没说话，将手伸到萧辞渊身后，将长枪从他身体中拔出。

力道很大，也很果决，萧辞渊却没感到丝毫疼痛，甚至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袭向全身。

他没顾得上异样，红着眼对上闻予烟的眼眸，喉结滚动，艰涩道：“烟儿，别乱来，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闻予烟猩红的眼尾渗出泪水，依旧在笑，笑容却凄苦至极，苦进了骨子里：“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烟儿……”

“我不能疯。”闻予烟说道，像是在告诉他，也在告诉自己。

正欲再说，却感到眼前一黑，像是淹没在水中，窒息感层层叠来，瞳孔逐渐涣散，意识也在慢慢消失。

萧辞渊心脏狠狠一颤，急忙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只见她无奈一笑，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画面凄美到令人心痛。

随即，闻予烟趁着最后一点理智尚在，从内兜掏出一颗毒药，没有一丝犹豫地吞下。

毒性急速发作，在理智被吞噬，疯意一点点袭上之时，闻予烟身子一软，不省人事地倒在萧辞渊怀里，她呼吸平缓，面色安详，像是死了般。

“烟儿！！”

萧辞渊惊惧，眸中一片猩红，心脏疼到几乎被碾碎般，不断地低喃：“烟儿……烟儿……”

闻予烟轻闭双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角上挑，好似在笑，乖巧的不得了。

萧辞渊却疼的呼吸都痛，将女子紧紧拥进怀里，脑袋低垂，任泪水打在她身上，嗓子哑到几乎不成声：“烟儿乖，接下来一切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休息，但是……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烟儿听话，一定要醒来……”

萧辞渊压着声音说了许多，像是在和爱人讲悄悄话，亲昵又温柔，浓郁的悲伤却让所有人愣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噪音。

姬尧书眸中尽是复杂，半晌后，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他失算了。

没算到闻予烟和萧辞渊的感情那般深，没算到萧辞渊为了爱人甘愿九死一生，没算到闻予烟为了爱人会短暂地恢复理智……

闻予烟此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不成为疯子，不受人利用，宁愿吃下毒药，再也醒不来！

她的毒药只有神医能解，可如今神医不知所踪，她就不怕醒不过来吗？

姬尧书远远看向男子怀中的红衣女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这一举动，打破了他们所有的计划部署。

如今，他甚至没有办法将消息传给姬南泽

姬尧书缓缓闭上眼，放弃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挣扎。

阿泽，接下来真的只能看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辞渊扬声：“所有人听令——检查四周是否有机关！”

“是！”

“把他给我提过来！”萧辞渊眸间尽是寒冰，直直射向不远处的姬尧书。

渊卫及暗七的人皆四散开来，姬尧书也被人狠狠摔在萧辞渊面前，疼的他咳出一地的血。

萧辞渊冷眼看着，片刻后道：“说！”

姬尧书笑得无奈，狼狈地支起身子：“说什么？”

“哦……”他像是恍然大悟般，老实说道：“我叫姬尧书，是古朝国师。”

萧辞渊微微皱眉。

此人既然带着烟儿来此，定是知晓难逃一死，本以为他仅是一个小人物，却没想竟是国师！

姬尧书：“还想知道什么？”

萧辞渊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我可以都告诉你。”姬尧书笑容无害，缓缓说道：“只有一点——出去再说。”

萧辞渊冷嗤：“这可由不得你选！”

“是吗？”姬尧书撩过身前的白发，很是笃定：“我很快就会死，所以不怕你折磨，只是很多消息你就得不到了。”

“有关古朝，有关……闻予烟。”姬尧书笑容恶劣，竟比平日多出几分少年气的挑衅：“你不想知道？”

“更何况，我一个死期将至的老人有何所惧？”他扫视周围，缓缓说道：“你的人皆是精英，我不傻，不会让族人埋伏你们。”

“怎么样？定王爷考虑一下，总归你们带个老人出去不难。”

萧辞渊默了片刻，嗤笑：“你很想出去？”

姬尧书笑容不变：“你觉得？”

“本王猜，你或许从未离开过地底？”萧辞渊眸中尽是冷意，唇角冰冷尖锐，像是利刃一般：“所以想在死前出去看看？”

姬尧书没应声，脸色却沉了几分。

萧辞渊冷嗤：“少自作聪明了，如今你是阶下囚，本王想你死，你便活不过一刻！”

“萧辞渊！”

萧辞渊没理他，依旧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

姬尧书皱紧眉头，脑子愈发昏沉，身体更是疼到受不了。

——他真的快不行了。

——但还没见到阳光……

萧辞渊暗自思索。

如姬尧书所言，带他出去没有一丝坏处，且对萧辞渊来说并不难。

只是……姬尧书真的会遵守约定吗？

萧辞渊并不能确定。

只能等，等姬尧书表诚心！

果然，没过一会，姬尧书道：“我已撤回北文帝身后的人，你们可以动手夺位。”

萧辞渊依旧没应声。

原本在他计划中，此行回去便会动手，姬尧书说与不说差别不大。

素来淡然的姬尧书气得咬牙：“我有特殊能力预知！”

“预知？”萧辞渊淡淡启唇。

“还有……想知道闻予烟的身世吗？”

萧辞渊眸中闪过一道厉色：“你说什么？”

“带我出去。”姬尧书压下身体的痛，一字字道：“出去后我便说！”

萧辞渊正欲说话，正巧暗七疾步而来：“王爷，找不到机关！”

姬尧书：“机关在里面，外面打不开。”

萧辞渊沉思片刻：“派人将他带上，留下一部分人，其他人撤！”

他唤来渊卫首领，厉声道：“传信京城，姜笙，晏五盛速来山庄！”

“是！”

萧辞渊移眸看向姬尧书，眉宇尽是讽刺：“你可要撑住，别死太早。”

“承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