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三槐庄人不可辱

宇文士及是李世民玄武门政变核心功臣之一，李世民登基后，官拜中书令（相当于宰相）。但是，宇文士及心中有一道永远抹不掉的阴影，他是弑杀前朝皇帝杨广的凶手的亲弟。宇文士及曾是杨广的驸马，迎娶了南阳公主，夫妻恩爱。哥哥宇文化及弑杀杨广，迫使公主出家为尼，后来，宇文化及被窦建德所杀，窦建德又亡于李唐。李唐天下初定时，宇文士及到寺庙见南阳公主，请求复合，公主拒绝道：“我与你家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之所以没想杀你，是因为你对谋逆之事并不知情，但要复合那是妄想。”

宇文士及再三恳求，公主怒道：“你若一定要寻死，我就与你复合。”宇文士及只得放弃。

隋唐乐舞融合了各民族特点，奔放多样，在上流社会中流行。宇文士及精通琴棋书画，成为莺歌行大老板后，不但经常观看乐舞，还亲自编排、配乐，沉溺其中。宇文士及欣赏尚清云的音乐造诣，也知道尚清云与胡荣关系亲密，更是尊重有加，常请尚清云一起参与创作。宇文士及感到尚清云的自然端庄，具有高贵的天然气质，令其折服。宇文士及才艺高超、温文尔雅，尚清云也愿与之共事。

李世民登基两年来，权力稳固，国泰民安，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宇文士为搏得李世民的赞赏，开始倾力打造一部全新的、展现唐军雄武的乐舞，起名为《秦王破阵乐》。

尚清云收养的女儿尚秀梅已成长为妙龄少女，从小喜好音乐，与莺歌行的舞娘和乐师混的溜熟。宇文士及编排秦王破阵乐时，尚秀梅也参与其中，提出的建议虽然稚嫩，但不乏异想天开，给创作团队带来许多启发，尚秀梅自己更是获益良多。

宇文士及对女妆头饰和发髻颇有研究，凤头钗需配飞仙髻，九环髻的发型与云头篦最为相宜，芙蓉髻插上孔雀搔才是相得益彰，…。宇文士及对舞者的服装设计也亲力亲为，设计的服装既妙曼翩翩、又不轻薄，使得舞者更显多姿多彩。

宇文士及知道身负孽债，鄙视自己者甚多，家族再无复兴的可能，许多人看见自己仍然身居高官而不爽，自己在朝如履薄冰。宇文士发现买下胡荣的莺歌行是太对了，寄身于此，即远离政治漩涡，又逃避家族没落的苦闷。

在宇文士及的专心经营下，莺歌行愈见红火。

这日，以独孤彦云为首的一干好友来莺歌行消遣，独孤姓氏是关陇集团贵族中的顶级家族，李渊的母亲和杨坚的夫人，是独孤家族的姊妹。虽然在隋末唐初的大动荡时期，家族中没有冒出叱咤风云的人物，但也因而没有遭受大的损失，其家族仍是新朝中举足轻重的力量。独孤彦云押宝李世民，是随同李世民同赴玄武门、诛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十名功臣之一，被封为右御卫大将军，因此一跃成为家族的头面人物，大有带领家族再续辉煌的气象。

莺歌行掌柜宇文敬见长安勋贵到来，亲自出面接待。独孤彦云点名要观看大型乐舞《彩虹莺舞》，这是莺歌行在宇文士及接手后，编排的最大型乐舞，乐队和跳舞人数共计108人，用了一年时间方始排练完成，一经演出，轰动长安。

宇文敬听说要出演《彩虹莺舞》，心中为难，一般是提前数天预订，方可从容准备，现来现点，这是头一遭。宇文敬知道对方身份尊贵，不能拂逆，只好尽力满足，如实说道：“我立刻安排！由于事先不知，准备不周，可能略有瑕疵。”

“无妨，我知道准备不易，你只管尽力去办。”独孤彦云说的慢条斯理，显现出贵胄的儒雅高贵。

尚秀梅正好在莺歌行，见凑不齐乐师人数，就主动客串演奏。独孤彦云是大行家，一下子被少女清新脱俗的举止吸引住了目光，耳听伊的精湛演奏，更是悦耳舒心，台面上的翩翩舞者，反而成了伴舞陪衬。演出刚刚结束，独孤彦云已是迫不及待登上舞台，所有演出人员，见独孤彦云过来，都恭立相迎。

独孤彦云见到眼前的尚秀梅，亭亭玉立、眼如秋水、面似桃花，比远处见到的更加动人，大为欢喜，赞道：“你演奏的真好，以前没有见过，是新来的吗？”

尚秀梅大大方方地答道：“我不是乐师，只是由于今天人手不够，临时客串一下。”

掌柜宇文敬赶紧补充道：“她母亲是尚大家，她是我们的贵客。”

独孤彦云听出宇文敬言外之意，训斥道：“闭嘴！没让你插话。”

独孤彦云对尚秀梅说道：“你随我来，给我们独奏一曲。”在独孤彦云眼中，能让一个艺人给自己演奏，那是太看得起她了。

尚秀梅抬起头来，直视独孤彦云，脸颊呈现一抹少女特有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尽量礼貌地拒绝道：“我不是乐师，我不给客人演奏。”尚秀梅在三槐庄长大，从没想过在权贵面前要奴颜婢膝。

独孤彦云被尚秀梅天真单纯的样子给气乐了，说道：“我让你演奏，不是请求，是命令。”说罢，伸手抓住了尚秀梅的手腕，拉着她向他们的包间走去。

尚秀梅被拉住手腕，挣脱不得，惊吓得花容失色，只能踉跄跟随。掌柜见状不好，紧随在旁，心道你拉的可不是一般女孩，是要惹事端的！但又不知如何解释。进屋之后，掌柜亲自将琴摆放好，轻声劝说尚秀梅：“就弹奏一曲应付一下，我已派人急找宇文世及了。”尚秀梅也不坐下，倔强地摇了摇头。

掌柜只好对独孤彦云婉转地说道：“她家住三槐庄，家主宇文士及尊其为上宾。”

独孤彦云不耐烦地一挥手，随从将掌柜强推出门外。

尚秀梅被人拉往包间时，有人跑去通知护院队长褚健。褚健是胡荣任命的，是辽西老兵，跛足，宇文士及接手后被留用，人们知其有背景，羡慕其能在此养老。褚健平日里一脸倨傲，什么事也不管，所有事情全由手下人处理，但今天不同，褚健听到汇报后，霍地站起身来，对护院们说道：“你们只有一个任务，用生命保护尚秀梅的安全，其他事情由我处理。”

褚健背插横刀，带着众护院，大步来到独孤彦云的包间，看到焦急的掌柜站在门外，不理他，推门而入，其他护院人员自觉地留在门外，没人敢跟着进去。掌柜知道不妙，硬着头皮跟了进来。

独孤彦云见褚健径直闯了进来，面露惊讶。褚健没理会屋内的众人，走到尚秀梅跟前，见尚秀梅外表安好，问道：“你是否是被他们强拉进来的？”

尚秀梅见褚健神情冷峻，不想事情闹大，说道：“褚叔，我没事。”

“你先离开，立刻回家去。”褚健回头对屋外的护院们说道，你们护送她回家。

独孤彦云见状大怒道：“不准离开！”指着褚健道：“你是何人？”“我是这里的护院队长，有我在，容不得她受欺负。”褚健冷冷地回答道。

“你就是有宇文士及做靠山，这样对我无理，也是找死！”

“我不为宇文士及卖命，我是青龙帮的人。”

独孤彦云听到青龙帮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青龙帮，老黄历了，早已烟消云散，你还拿来唬我？”

独孤彦云嘲讽道：“难道你也想说，你住三槐庄？”

“正是。”

独孤彦云傲然道：“你们拿胡荣当靠山，他不过是在前朝受到了一时之宠。如今就是胡荣在此，也不敢阻拦我。”

“我不但能杀你，还我能杀你全家！”独孤彦云赤裸裸地威胁。

褚健眼光冰冷，说道：“你错了，我们不靠大当家唬人，我们是秉持他的精神，宁死不辱！”

“要不你让她现在就走，要不以死相见。”褚健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死给我看！”独孤彦云不为所动。

褚健霍地拔出后背横刀，毫不迟疑向前急冲。

独孤彦云从褚健凶悍的外表和冷漠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桀骜，但自持武艺高强，并无所惧（能参加玄武门之变的人都是李世民精选的武功高手）。独孤彦云没想到对方真敢动手，竟然毫无征兆暴起挥刀，急忙拔剑相迎。

独孤彦云脚步后撤、右手顺势拔出宝剑，手腕一抖，剑花闪现崩开来刀，一招长虹贯日、反守为攻。独孤彦云撤步、拔剑、防守、进击，招式连贯一气呵成，既显行云流水、又现锋锐杀机。

褚健在刀被击中之时顺势收手，改为双手握刀，化解了传来的强大力道，心知对方武艺高强，见对方长剑刺来，不招不架，脚下依旧垫步向前，在身体被刺中的同时，双手紧握的钢刀猛力刺出。二人扑在了一起，刀尖和剑尖同时从二人的后背露出。

一时间死寂无声，众人呆看着二人一起侧摔倒地，依旧是各自紧握刀剑，相互连在一起。

掌柜惊叫来人，门外的护院们一拥而入，将二人分开救治，看见二人的伤势都是贯胸而过，眼见活不成了。掌柜稍微缓过神来，拉着吓呆的尚秀梅走出门外，早有数名护院接手，将其送往三槐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