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侯君集请教兵法

李世民服丧期间，让太子李承乾监国，太子对群臣的奏报批复妥当，国家运转如常。李世民虽然不处理日常事务，但还办了几件大事，如：处置李道彦、审查李靖等。李世民见国库空虚，多次指示房玄龄要设法快速充实国库，去迟迟不见效。

众臣纷纷上表，请皇上为了国家社稷，尽快结束服丧，重新上朝。李世民服丧三个月后，重新亲政，质问房玄龄：“国家急需钱财，以实现对西北用兵，为何你们迟迟拿不出办法？”

房玄龄下定决心，将心中所想如实回答，声音打颤地说道：“臣以为现在河西走廊畅通，朝廷税收源源不断，没到必须用兵之时。一二年后，国库就可充盈。”

李世民见房玄龄公然反对自己对胡荣用兵，恼怒不已，愤怒地盯着房玄龄。李世民积威日久，施压如山峰倾斜、盖压而下。房玄低下头，惊恐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抖动。李世民见到房玄龄的文弱样子，看在跟随自己多年的份上，说道：“你老了，就致仕归第吧。”

房玄龄谢恩出宫，想到自己能平安致仕，心中并无遗憾。李世民让褚遂良接替了房玄龄的职务。

（褚遂良出身于名门贵族，父亲褚亮在隋朝官至散骑常侍。褚遂良博学多才，精通文史。褚遂良还工于书法，初学虞世南，后取法王羲之，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

李世民与长孙无垢伉俪情深，在李世民眼中，长孙无垢不但聪明贤惠，还颇得家族遗传，通晓政治权谋，但长孙无垢从不在李世民面前妄言政事，深明大义。李世民喜欢将朝中之事向长孙无垢絮叨，长孙无垢总是温柔体贴，静静倾听，不置评判，只在大是大非面前明言立场。这日，长孙无垢听说房玄龄被勒令致仕后，还是委婉劝诫道：“玄龄侍奉陛下时间最久，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他知道的事情从无泄露。这些年朝廷政令通达，各级府衙运转良好，他功不可没。如果不是有大的过错，希望陛下不要放弃这么一位能臣。”

李世民听得点头，依然没说房玄龄何事惹恼了自己。

长孙无垢皇后长期患有气疾，近来病体加重，御医们束手无策，长孙无忌前来探视妹妹的病情，长孙无垢问兄长：“房玄龄一向谨小慎微，何以惹恼了皇上？”

长孙无忌道：“皇上多次敦促房玄龄，设法加快充实国库，房玄龄却迟迟没有举措。”

长孙无垢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不能折腾。现在国泰民安，国家税收源源不断，国库进多出少，二三年内就可充盈，为何还要着急？”

长孙无忌见瞒不下去，只得实话实说：“皇上认为胡荣在西北势力太大，想要派大军进剿。”（经历了吐谷浑之战后，长孙无忌也反对现在对胡荣用兵，连年征战，实在负担不起了，若是强行征调，有损社稷根基。让妹妹长孙无垢知道，说不定能她劝动皇上呢。）

长孙无垢听了震惊不已，心道原来你们一直在瞒我！

长孙无垢叹息：“皇上唯我独尊，胡荣不肯俯首，针尖麦芒不能共处。但胡荣地处西北一隅，与社稷并无大碍，难道就不能放之任之吗？”

在长孙无忌心中胡荣就像是横亘在大唐前进道路上的一块大石，无法调和，最终还得兵戎相向，对妹妹之言只能默然无语。长孙无垢见兄长无语，问道：“如何才是国家长治久安之道？”

长孙无忌答道：“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长孙无垢大为赞同：“兄长说得好。”但长孙无垢知道，如此理念绝不会得到李世民的认同，他要的是家国天下，帝王一人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统御群臣。

长孙无忌心中的‘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与妹妹心中的不同，还是以皇上为纲、纲举目张，群臣各司其职、尽力辅佐。依然是家国天下。

晚上，长孙无垢与李世民独处时，长孙无垢谈到兄长白天前来探视，进而说道：“胡荣在西北既没有扯旗造反，也没有占领府衙，朝廷并未到非出兵不可的地步。我实不愿朝廷与胡荣兵戎相见！”长孙无垢说的激动起来，呼吸急促，气喘不止。

李世民赶忙轻拍伊后背，安慰道：“你说得对，我会慎重考虑的。”

朝廷接到敦煌守备何守道上报的紧急军情，薛延陀出动二万大军进攻敦煌。李世民同时还接到乔师望的密函：“夷男出兵，明为攻打敦煌，实为追杀胡荣。”

李世民密切关注敦煌战事，接连派人催促乔师望汇报战事进展。十日后接到敦煌传来捷报，敦煌守军大败薛延陀，朝廷群臣闻此捷报为之振奋欢喜。当然，在捷报中还详细叙述了胡荣亲自率领一千五百人的商队与敌鏖战，大败敌军的过程。

赋闲在家的萧禹，不怕再次降罪，给李世民上书：“薛延陀进攻敦煌，其狼子野心昭然。胡荣奋勇杀敌，彰显其心系国家。朝廷应大力表彰胡荣，使其重新为朝廷所用。”

对于薛延陀进攻敦煌，李世民可不像乔师望那么好骗，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知道夷男可汗是想一箭双雕，一旦吞下了敦煌，就绝不会再吐出来。现在大漠草原的最大威胁是薛延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禹的上书正合李世民之意。李世民心想，时间在我，待到两年后国库充裕之时，再决定是否向西北用兵不迟。

李世民颁诏，重新起用萧瑀，任命为太子少傅，御史大夫，参与朝政，并加封为特进（可以不定期上朝）。

李世民的特点是一旦看准的事情能迅速决断，换脸比翻书还快。李世民大赏敦煌有功之臣，奖励何守道绢帛二千段，封上柱国。对胡荣奖赏更丰：奖赏绢帛一万段，授予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散官），这标志着胡荣兴建的胡家堡和豢养部属，得到了朝廷的正式认可。李世民特派使臣大张旗鼓前往敦煌册封，让天下人知道，胡荣又是朝廷倚重之臣了。

李世民亲到房玄龄家中探望，让其重新上任，为表示对房玄龄的器重，让房玄龄与己同乘玉撵回宫。房玄龄感激涕零。

------------

侯君集年轻时好勇斗狠，用兵灵活机变，看不上书生的嘴上功夫，随着官越做越大，逐渐认识到学识的重要性，开始精研兵法战策，苦读典章律法，常向饱学之士请教。在朝中，侯君集对用人考核、部门规章等行政事物，常能给出中肯建议，得到李世民的夸赞，让武将们向侯君集学习，不但能上马打仗，还能下马管民。

侯君集对胡荣在敦煌大败二万敌军的战例很感兴趣，看敦煌战报，将胡家堡描写的很神奇，吞噬了敌人的数千兵马。侯君集就此事向李世民请教，李世民言道：“胡荣圈围的院子不大，却修建了八个大门，可见他修建的不是庄园，而是八卦阵之类的阵法。敌人不明所以，乱入阵中，焉有不败之理。李靖精通阵法，你可向他请教。”

侯君集到李靖家中拜访，直言奉皇上指点，特来请教。李靖请侯君集落座，客气一番。侯君集与李靖谈论阵法，正是搔到了痒处，李靖侃侃而谈，连环阵、五行阵、八卦阵、九宫阵、雁形阵、玄襄阵、疏阵、数阵等，各有精妙。侯君集听了佩服不已。

侯君集详细讲述了胡家堡之战，李靖听了大感兴趣，分析道：“我估计胡荣将整个庄园建成了八卦阵，院墙四周的八个大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侯君集听了心服：“皇上也是如此猜测，能否将八卦阵的布阵和运用之妙，详细道来？”

李靖看看天色已晚，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侯君集抱歉道：“不知不觉已叨扰李兄多个时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李兄不反对，我明天再来请教？”

李靖答道：“你我曾是战友，不必客气，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侯君集知道李靖注重养生，平日只吃粗茶淡饭，自己却是无酒肉不欢，故而也不添乱，告辞而去。

第二天，侯君集如约前来，李靖早有准备，拿出了许多道具，摆出了八卦阵。李靖说道：“可以想象，如果进攻的一方仅以为这是一座庄园，必然四面围攻，从任意突破口翻墙而入，防守一方可以假借敌手打开死门，让敌进入，牵住敌人的鼻子，敌人在阵中乱闯，必然死伤惨重。”

李靖接着说道：“我昨晚仔细想了许多，胡荣兴建庄园比军中布阵还有一个优势，他可以建造楼宇形成立体阵势，若是在八卦阵中再套一个九宫阵，居高临下发射箭矢，敌人更是无所遁形。”

侯君集听得豁然开朗，二套阵形结合，别开生面。

李靖感慨：“我真想亲自去看看胡家堡的真容！”

侯君集听了也是大为兴奋：“胡荣若是真能做到如你所说，那他就是兵法天才。”李靖未置可否，但心中暗道，他就是兵法天才。

接连数日，侯君集一有时间就去李靖府上，李靖始终热情相待。侯君集有感于从李靖身上学到了许多的东西，提出要拜李靖为师，李靖连忙制止，解释道：“你我同朝为官，最忌讳拉帮结派。待我把肚里的这点存货倒空之后，你也不要再来我府上了。”

侯君集觉得李靖有点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但也只能遵从。

李靖始终没有忘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古训，没过几日，李靖告知侯君集，自己肚内的存货已空，以后就不要再来了，侯君集怏怏离去。

李靖的妻子不解地问道：“侯君集是皇上的红人，何以如此生硬地拒绝他。”

李靖答道：“侯君集虽然现在是皇上的红人，但是，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我若与他深交，皇上有朝一日认为我们勾连一起，就悔之晚矣。”

不久，李靖以病痛为由，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从此断绝与外界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