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宇宙童话

近乎达到天际的巨树矗立在城市的中央，即使设计师极力追求于融入自然，但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它人类造物的特点。

因为它太高大了，像是《圣经》中的巴比伦通天塔，突破云层，直达上帝居住的天堂。

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巨树建筑的顶端，仰头看着苍穹之上的满天繁星，银色的光芒洒在她俏丽的脸庞上，似是为她裹着一层银纱。

吸取了大低谷时的教训，近代以来人类对于环境的修复和保护看得极重，再加上重工业几乎都转移在外太空发展，所以现代的大气层已经恢复到了人类出现之前的情况。

地球，变成了一个大花园。

天空中的星星没有了云尘和颗粒物的阻挡肆无忌惮地展露在人类的眼前，这才是真正的星空，繁多彩光耀眼夺目。

但女孩的眼睛却只是在它们的光芒上微微一滞就掠过了，她像是在一间琳琅满目的珠宝店里挑选着，寻找着属于她的那一颗。

在记忆的搜索下，她很快就锁定了隐藏在天幕深处，那颗小到根本不起眼的星星。

说是星星，但在人类的视觉系统看来，那只是个会发光的点，而且那抹异样的光芒在星空下显得暗淡到了极致，似有似无的存在着。

但她知道，那就是属于她的星星。

区别于银色的众星，那颗星星发着暗红色的光，好像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孩浪漫的告白。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这颗星星散发出的来自两百八十六年前的光芒。

而她本身也已经冬眠了两百六十四年……

之间相差的时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她的内心升起一股暖流，来自于跨越岁月的爱。

这份爱，跨越了空间和时间，直到几个世纪后的现在。

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在离开前，留给她的宇宙级浪漫。

存在于心底的愧疚再次出现了，与那份爱一样持续了整整两百六十四年。

跟她预料的一样：阶梯计划……运送云天明大脑的飞行器没有任何消息，三体舰队没有截获他，甚至没有观测到它。

云天明的大脑永远迷失在了虚无冷寂的太空，连带着阶梯计划一起被历史遗忘。

她又觉得有些庆幸，庆幸漫长的冬眠留住了自己的记忆，让她的心里还有着他的位置，还有他们的星星。

“你做出了最不利于自己的选择。”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程心收回了飘在梦幻宇宙的心，回归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清冷的女声继续说道：“如果你把星星出售给联合国或者舰队你都会收到一份巨额报酬，那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我已经决定了，”程心看着这个女人，坚定的说：“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毕竟我们之间隔着近三个世纪。”

正是眼前的女人促使了程心的苏醒。她利用了某种新的观测方法，证实了云天明送的程心的那颗恒星周围还有着两颗行星。

这原本只是天文界一项普通的观测结果，但让世界为之惊讶的是，这个由一个恒星两个行星组成的世界，是有主人的。

从文明的角度上说，群星计划是幼稚可笑的，在以往的观念里，宇宙中的所有星星都不可能成为个人的私有物。

但这种奇怪且不被人理解的事却在历史上真实的存在了。

在人性解放如此繁荣的现代，联合国只能选择苏醒程心并为曾经前任领导人的“英明”决策买单。

女人听到程心的回答只是笑笑，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程心会这么回答了。

“无非是为了所谓的责任和良心。这两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褒义词了。甚至被看作是一种名为社会人格强迫症的心理疾病。”

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似乎是在鄙夷这种行为，之后她又说道：

“还有，我们之间隔着的时间并不长，我也是公元人。冬眠到了现在。”

闻言，程心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沉默了许久。

自从人类熟悉掌握了冬眠技术后，老乡一词就从地域限制变成了生活时间相近。

两个同时代的人在充满未知的未来相遇，本身的概率就极小，程心觉得这简直是奇迹。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熟悉亲切，就像是自己身处异国他乡之时听到一股浓厚的乡音。

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是程心第一次体会到。而这个女人之后的话，更让她激动不已。

“那颗星星是别人送的吧？”女人开口问。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女人笑着说：“资料显示，你在冬眠前的财产状况不算贫穷，但觉无可能负担这样一个只有象征意义的‘物品’。那就只能是别人送的了。”

程心点了点头，表示女人说的是对的。

女人继续说道：“而且那个人跟你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据我分析很有可能是爱人。”

程心猛地怔住，像是被使用了什么奇幻的魔法定住了，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慢慢地问：“这又是根据什么资料猜出来的？”

难道是阶梯计划的资料？

程心有些激动，难道这个跟自己同时代的公元人也知道阶梯计划？那她知道云天明吗？

如果真的还有人记得他，也许程心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不，没有资料。”女人开口就让程心的幻想打破了，但她的答案确实更梦幻的：

“是因为你的眼神。”

女人看着发愣的程心笑着说：

“你望向那颗星星的眼神跟别人都不一样，别人看着它都是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天体，万千星辰中的其中一颗。”

“而你不一样，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爱人在情人节送的一束玫瑰。”

程心被这样的回答感动了，她也曾幻想过那样的场景。

花店里的花种类繁多，万紫千红，那束暗红的玫瑰在花海里并不起眼，可当有个人将它捧到女孩面前的时候，店里所有的花都暗淡下来。

那一瞬间的浪漫变得无可替代。

自从苏醒之后，程心从未像现在这么激动过，隐隐约约她竟有些想要依赖眼前的女人，她仿佛知晓自己所有的感受。

她就像是自己的天使，在陌生的世界里默默地陪伴她。

“看来我说对了。难以置信，只在童话中出现的情节居然在现实世界出现了。”

女人看着说不出话的程心感叹道：“送星星给喜欢的女孩，真浪漫啊。”

“你，你是谁？”程心原本是想要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用到这句话，也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竟然脱口而出了这句有点像是质问的话。

就在程心窘迫的时候，女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们用我们那个时代的方式重新认识一下吧。”

程心点头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心。”

女人笑着握住了程心的手说：“你好，我叫顾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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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太倒霉了！只差一天，居然有人在我前一天发表了研究结果！”艾AA仰天长叹。

“好了，AA。”叼着老式烟斗的导师走了进来，劝道：“这种情况早在七百多年前就发生过了。就是那个牛顿和莱布尼茨。”

“可是，我的毕业论文呢？我白写了啊！”艾AA眼角真的出现了一丝泪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自己起早贪黑多少日夜的知识结晶啊，居然在前一天被人发表了，她的成果全泡汤了。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的导师是一位公元人，以他的脾气肯定是不会让自己毕业了。

导师没有搭理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在信息屏上的名字。这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许久之后，他拿下了嘴里的烟斗，看着不远处还沉浸在悲伤里的艾AA，喃喃地说：

“这一切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吧，AA。”

艾AA闻言，还以为导师是在劝她，当即哭诉：“丁教授，怎么你也向着她说话啊！”

“放心，我会让你毕业的。”

“真的？”艾AA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严厉的导师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你本来就不适合这种研究类的工作，你应该学经济或者社会学之类的。”

“是的，是的。”不管导师说什么，她只管答应。

艾AA心里默念：不让学生挂科的老师值得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