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14）

这次入梦的感觉很不好受，司徒云起身的时候，身后被汗淋湿，寝衣黏在在他的后背，倒真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感觉。

司徒云正想掀开被子起床，就感觉手心中有一物什，他垂眸一瞧，立刻显得不淡定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只簪子，样式与梦中场景一模一样。

花簪在他手中握得久了，也变得滚烫起来，本来对梦中发生的事情不确定的他此刻变得坚信起来，那一切都是存在的，这支花簪就是证据。

他默不作声的将它收入了袖中，暂时不想告知任何人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如往常的去上朝，下朝后去处理政务，以国事繁重暂时不去后宫，避开了与花如双的相处。

慈宁宫内方沁陪伴在太后左右，跟随太后处理后宫事务，如今的她也算是得心应手，应付自如了。太后看在眼中，甚为欣慰，不过更为焦虑的是后宫迟迟没有立后，本以为花无双醒来以后会深得帝心，谁知皇上一改往日的态度，连后宫都不经常来了。

“皇帝凉薄，沁儿以后要多费心了，”太后看着低眉敛目替她束发的女子，一开始她其实更中意的是姚曼，她觉得，方沁虽为她的侄女，但性子却极为温驯，恐担负不起一国之母的重任，如今看她做事沉稳有度，行事不偏不倚，她也放下心来，一心辅助她成长上位。

“皇上是做大事的人，作为臣妾自是应替他分担，只可惜我现在能力还不足，”方沁虽与皇上相处时日不多，但在那晚与他对弈之后，便可看出皇上是个有谋略有思想的君主，方沁心悦诚服。

“你就别谦虚了，不过说来皇上确实不容小觑，当初他拿出一个绣给男子的荷包，让我下令搜查后宫，如今看来不是为了整顿后宫的风气，而是为了查出巫蛊之术背后的阴谋。”

“姑母，其实还有一事不解。”

“哦，你说说看。”

“姚曼与曹喜儿确实有矛盾不假，陷害对方也是有一定的动机，而她们共同指认柔妃却达成了一致的目标，想来柔妃必定在其中占据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角色，可是就在皇上下令让萧太傅严查，柔妃本应该配合调查，可皇上却偏偏将柔妃打入冷宫，这比姚曼她们流放千里要轻得多，而就在这一切事情过后，花无双就突然醒了过来，这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

太后知道这巫蛊一案牵扯甚广，其中定然还有她们不为人知的隐情，不过皇上已经彻查此事并作出决断，她们便只能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便提醒方沁道，“此时已了，莫要再提。”

正说话间，太监来禀，如夫人来请安了，屋中二人对视一眼，太后微微抬手示意放她进来。

说实话，这还是花无双病好之后第一次郑重的面见太后，那时太后来她宫中看望，她仍卧榻在床，是以礼数不周，故而病一好也便前来请安，以表诚心。

太后看着面前半躬身行礼的浅蓝色冬装的女子，所以说这天料峭严寒，但也还不至于现在就穿上冬衣，想来必是因为她体弱的缘故，身体寒冷需要冬衣御寒。太后上下打量着，这姑娘美则美矣，然而身体孱弱，恐怕日后孕育子嗣都极其困难。

太后叹了口气，指了指身边的方沁道，“这是贤妃，你也来见过吧。”

花无双温顺的像只小绵羊，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脆生生的叫道，“见过方姐姐，还不曾谢过方姐姐当日送来的补品和药材，无双郑重在此道谢。”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花妹妹如今身子可大好了，这些时日可把我们宫里人都愁坏了。”

“好了，都别客气了，就留在这儿一起用午饭吧，”这样的恩典可不常有，花无双也算是沾了方沁的光了。

一道道上好的菜肴摆上桌来，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人垂涎三尺，很有食欲，然而花无双的面前只放了一碗清粥和一些普通的小菜，只因为医师嘱咐过她暂时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她便只能看着太后和方沁二人大快朵颐，只能看着却吃不着，抓的人心里挠痒痒。

方沁本来对花无双是有着戒备和不亲近的距离，可是此刻看到她脸上苦哈哈的表情，竟觉得如此的生动和纯天然，对她的警惕也稍减，热情了许多。

而在方沁看不见的角落，花无双低头温柔的浅笑，弧度越来越深。

这几日，李公公发觉皇上起床的时间越来越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而只有司徒云知道，这些天他一直不放弃在梦境中寻找花蕊的踪迹，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他也不想放过。

然而这次入梦后却异常的诡异，他没有来到其他地方，而是在自己的皇宫中逛园子，本应该是悠闲懒怠的闲逛，却不知道为何，双脚不受控制，慢慢的朝着深处走去，那处宫人们并不常去，只因为那是最不受待见的宫殿——冷宫。

他皱了皱眉头，想起刚刚被关进去的柔妃，想起柔妃使用的巫蛊之术，不由得产生警惕，害怕自己又中了柔妃的圈套，引他来此。

但不容他多加思考，双脚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看到了院中破败的景象，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梧桐叶上秋先到，萧萧索索向树鸣，司徒云虽然从来没来过冷宫，但想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寸草不生，阴风瑟瑟，鬼哭狼嚎，让人避之不及。

推开残破的大门，他猛地怔住，躺在床上的，是那个久不露面的女子，那个让他日思夜想，寻寻觅觅的心上人。

花蕊好像生了病，面色潮红，呼吸不均，司徒云握住她的手时，像是握了一块冰，司徒云火热的手掌害怕的一抖，他怕自己手里的那块冰会瞬间融化，像下雨天消失的花容一样。

“花蕊，花蕊，”司徒云轻声的呼唤，好在她虽然没有回应他，但也没有消失不见。

司徒云照顾了她一整夜，第二日毫无意外的又起迟了，如果不是李公公跟在身边，恐怕众大臣都要以为他宿在哪个娘娘的宫殿里乐不思蜀了。

太后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劲，悄悄寻了李公公来问话，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李公公面带忧愁的诉说着最近皇上的反常，以往皇上是夙夜难寐，如今却是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也就是说这是用了那香的缘故？”太后沉思后问道。

李公公不敢说谎，道，“的确如此，会不会香有问题。”

“那就先不要给皇上用了。”

有了太后的允准，李公公当晚便没有给皇上点香，随即也获得了皇上眼神的质问。

李公公咽了咽唾沫，道，“其实那香已经用完了，若是需要可去花如殿找如夫人。”毕竟当初这香就是如夫人送给太后娘娘的。

司徒云果真去了花如殿，可是这一次去却让他发现了不一样的情况，园中满园盛开的花朵竞相凋落，那桃花树的花瓣掩盖了地上的凉薄和干裂，花瓣边缘的粉色渐渐失去了光彩，就像那晚梦中花蕊唇瓣的颜色。

李公公跟随在他的身边，也诧异于这满园的荒凉，要知道这景色是独一份的，美丽的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当时以为是地域的问题，如今却也受了自然环境的影响，变得憔悴枯萎，就好像白毛女一夜之间从青丝变白发。

春桃看到皇上终于来看她家主子了，很是兴奋的去通禀。司徒云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低头向他行礼的样子，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面颊也燃起了绯红，对她的靠近皱起了眉头。

“皇上，臣妾最近在学做烤地瓜，所以脸上有些脏，”花无双无措的抹了一把脸，却又被手上的灰尘沾染了颜色，俨然成了一个大花猫。

司徒云忍俊不禁，给她擦了擦脸，虽然她不是自己心中的花蕊，但却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是他自己一开始先入为主，错把她当成了花蕊惹下的乌龙，没有必要去责怪一个无辜的女子，那就是他的过错了。

“你是如夫人，不需要亲自动手，”司徒云浅淡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花无双红了眼眶，“皇上，难道不是因为我不会烤地瓜，你才不来这里的吗？”

“你想多了，对了，园子的景色怎会变成这样？”司徒云看着她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有些不忍，偏过了头去，岔开话题问道。

花无双眼神闪了闪，道，“也许是我在园子里烤地瓜，所以污染了园子里的空气吧！”

司徒云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其实今晚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之前送给太后的香还有吗？”

花无双怔了怔，她不会制香，可她不能就这样告诉皇上，这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道，“其实那些祖传的东西，只有那么一小点，用完就没有了。”

“是这样啊，”司徒云显然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