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章 青梅竹马

江茗从小就喜欢跟在那个长她四岁的哥哥身后。她自己分明也是有哥哥的，但偏偏就只愿跟苏家那个哥哥亲近，那是她第一眼见到，就想黏着的人。

每次当江茗吵着闹着要江扬带她去苏府玩时，江扬都是一副带着笑，了然的表情。

再大些的时候，江茗就从江扬那里知晓了她与苏炳景很早之前，就被双方父辈定下了婚约。她那时虽然不知道“婚约”二字意味着什么，但她就是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在苏炳景的身后了。

每次有同伴取笑江茗时，她都会高抬着头，自豪的告诉那人：“我是景哥哥未来的娘子，跟着他有何不妥？承认吧，你们就是羡慕。”

那时年少，竟也不怕臊，这样的话张口就来。

大概也正是因为那时年少迟钝，又或者是身为局中人，总是一叶障目。

江茗将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苏炳景的身上，在乎他的心情，关注他的喜好，每日都将自己细心妆扮，只为时时刻刻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最好的姿态。

江茗会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打听苏炳景喜欢的女孩子类型，而后便揣着兴奋的心情将自己妆扮成他喜欢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安又期待的等他一句赞叹。

江茗知道苏炳景心里藏着事，苏杭走的那年，苏炳景也才八岁，那时她四岁并不懂生离死别带给人的沉痛。但她还是笨拙的，学着江扬哄别的姨娘开心时那样，说些前后矛盾的笑话亦或是扮鬼脸。

她只是想让他开心，那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但苏炳景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是她看不懂的眼神：“小妹乖，哥哥没事。”

后来长大了，江茗的母亲也离开了，她才明白当初苏炳景眼里的情绪。那是一种悲伤至极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助。

苏炳景学着当初江茗哄他开心那般，扮鬼脸，讲笑话给她听。换在平时，她定然会笑的合不拢嘴，可那时心里满满的沉重，根本笑不出来。

只有经历过，才能感同身受。

再后来，苏炳景越将成熟，变得更加优秀俊朗，俨然成了不少闺阁女子心中之人。

江茗渐渐开始害怕，她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时时跟在苏炳景的身后。她要懂得避讳，所以她们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少，关系也好似变得疏远了。

江茗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去苏府，说是陪孙氏聊天解闷，但其实大家都明白，她是去看苏炳景的。

有时等上许久也不见苏炳景，她就会闷闷不乐的回府。有时会等来苏炳景外出而归，她便会礼貌同他问好，表面平静，但其实心里的欣喜雀跃都快要让她大声尖叫。

若是运气好些，江茗还可以在院内看见苏炳景练剑，她便会偷偷躲在一旁，静静地看上许久。

但每次苏炳景见她，都是礼貌疏离的朝她点头，说一句：“江小姐又来陪母亲聊天了，真是谢谢你了。”

每次在听到这句话时，江茗心里的热情欢喜就会熄灭大半。她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苏炳景唤她“小妹”了，对于两人之间的那纸婚约，他也从未提过半句。

江茗也不笨，她早就隐隐猜测到了，苏炳景不喜欢她。从前苏炳景叫她“小妹”时，是真的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现在叫她“江小姐”是为了避嫌，撇开关系。

可江茗就是死脑筋想不明白，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远甚于旁人，她没有办法接受。

江茗觉得苏炳景现在也没有喜欢的女子，她总归还有机会的，她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喜欢一个人，不就该努力去争取吗？

于是江茗后面的日子不再束手束脚，她去苏府的次数越来越多，碰到苏炳景的时候她也不再退缩不前，顾这顾那。

她会主动找苏炳景说话，在他练剑时光明正大的站在一旁陪着他……

可即便这样，苏炳景依旧对她礼貌有礼，疏离客气。

江茗多次受挫，直接回府找了爱女至极的江扬。她知道江扬与苏炳景的父母年少是同窗，如果江扬出面，再加上那纸婚约为证，她一定可以嫁给苏炳景。

苏炳景现在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余生那么长，她总有一日能让他动心。

江茗知道江扬对她是打心底里疼爱，只要她撒娇卖乖，江扬便什么都会答应她。

江扬笑她哪有姑娘家主动提起婚约的，但次日便寻了个由头去苏府查探虚实去了。她自然是跟着同去，满心欢喜等待着好消息。

只是结果出乎江茗的意料，一向对她还算喜爱的孙氏在听见江扬提起两人婚嫁之事时，只笑道：“孩子们的事，便让他们自己决定吧。我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不管景儿是何决定，我都尊重他，支持他。这事关一辈子，还是随他们的心意好。”

江茗知道她的希望破灭了，苏炳景回来时，江扬照例试探。

那少年不知从哪回来，脸上满是高扬的喜悦，只不过这喜悦在听见江扬的话后就消散了许多。

苏炳景只是略微沉吟片刻，便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江伯父，很抱歉，我一直把江小姐当作自己的妹妹，对她并无其他想法。”

“罢了，若非两情相悦，我的宝贝女儿嫁过来也是受罪。错过茗儿，是你的损失。”江扬虽然有气，但也知道不能强求，再者这婚约本就是他和苏杭一时兴起才定下的，当时两人也约定好了，若日后孩子们不同意，便就此作罢。

总也不能因为这个，将两家多年的情分毁了。

江茗却不愿意，被当面拒绝，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屈辱，她眼睛泛红，隐有泪光，看着苏炳景，她问：“为什么？你有喜欢的女子了？”

苏炳景愣了愣，他一向害怕看见女孩子哭，有些无措，不过很快又恢复成最初的坚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说：“我已经报名从军，再过几日便会离开京都，此后生死难料，并不想耽误江小姐。”

江茗完全不敢相信，这么突然，又偏偏在这个时间段。是因为对她感到厌烦，想躲着她吗？

江茗不死心的说：“没关系，我愿意等你，多久都可以。”

这话是苏炳景没想到的，他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难道是他太委婉了，江茗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

苏炳景想了想说：“我不喜欢你。江小姐才貌出众，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当寻良人相配才对。”

江茗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苏炳景的话伤心，还是觉得丢了面子，任凭旁人如何劝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看着神情淡漠的少年，故作凶狠的说：“我要怎么做，你管不着，我偏要等你。”

说完边哭边抹泪的跑了出去。

江扬满脸无奈，看了苏炳景一会儿，后又妥协的说道：“你真是随了你爹，说话能不能委婉些？”

随即也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