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放心，我对你没兴致

他换了一身荼白色锦袍，外罩薄纱，肩头和衣摆一角各绣着银竹，腰上系着银绦，绦绳两端坠着玉佩和流苏，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前轻摆。

他长得好，原本穿什么都好看，但这身衣裳于他而言就像点睛之笔，衬得他整个人修立挺拔，风光霁月。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李谨也觉得这身衣裳不错，用的是上好的锦缎，外纱薄如蝉翼，就是颜色浅了些，但配上几枝银线绣的竹子，素净又不失贵气。

其实这衣裳适合比他更瘦些的男子，文弱书生那样的，他身板结实，穿上少了些宽松闲适的感觉。

饭菜已经摆好，李谨坐到桌旁，不免好奇：“你又没个兄弟，怎会有男子的衣裳？”

佩佩脱口就道：“这是小姐给苏……”

黄小萃捂了佩佩的嘴，坐下笑说：“这衣裳是新的，没人穿过，另外还有几件，若是合身，你留着慢慢穿。”

李谨看了看黄小萃，没再说话，默默夹着菜。

他的余光瞥见有两双眼睛还长在他身上，他没去瞧，漠然启唇：“吃饭，看能看饱吗？”

黄小萃垂下眸子，抓起筷子握在手里。

她家小姐知书达理脸皮薄，佩佩胆子大，不忿姑爷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小姐说话，不是喧宾夺主吗。

佩佩白了李谨一眼，“姑爷你可别得意，我家小姐是事急从权，又不是对你图谋不轨，横竖不是苏公子，只要不是傻子，换个人小姐一样乐意！”

“傻子？他们要逼你嫁给傻子？”李谨随口问道。

黄小萃点头。

“那……”李谨顿了顿，追问，“横竖不是苏公子的苏公子是谁？”

李谨本就人生地不熟，被她们主仆当外人一样瞒着不好受，事情都过去了，他不问也罢，既然问起，能坦诚则坦诚。

只是黄小萃听不得，先行离开，留下佩佩告诉他。

佩佩叹了口气，道：“苏公子是和我家小姐两情相悦的人，他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十里八村都知道！”

李谨刚端起茶盏，听到这儿不禁觉得好笑，“我就奇了怪了，既然你家小姐心里有人，又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到头来你家姑爷会是我？”

“这谁知道呢？反正老夫人一直把苏公子当女婿看待，为此没少接济苏家，不然苏家早在苏大人去世后就该垮了，哪儿能衣食无忧到今天！”

李谨浅饮一口茶，不难琢磨到些东西，但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问得多不过是摸个底细。

他看着佩佩，“我问你，你家老夫人没让你家小姐插过手生意？”

“嗯，小姐一直待在这儿，老夫人觉得做生意辛苦，怕累着小姐吧。”佩佩无奈地说，“所以老夫人出事后，下人们不相信小姐能主持大局，选择离开，亲族也过河拆桥，打算撵走小姐，瓜分家产。”

李谨干笑了声，“别说他们不信，换我我也不信。”

“姑爷，咱们这儿人手不够，您老人家若是吃好了，不妨帮着做些事？”

李谨莫名其妙，“做事？什么事？”

佩佩看了看桌上的碗。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姑爷跟小姐毫无瓜葛，定是小姐花钱雇来的。

领了钱哪儿能只当主子，他吃的饭菜都是小姐做的，让他刷个碗不过分吧？

李谨眉宇深锁，“我若是不肯呢？”

“小姐喜欢勤快的人，姑爷你不想让小姐高兴吗？”

人在屋檐下……

李谨沉默片刻，示意佩佩把碗筷收过去。

佩佩心下窃喜，打理完这儿，赶紧拉了小姐去厨房。姑爷在她的点拨下变得勤快，小姐一定会夸她。

黄小萃云里雾里地过来，走到厨房门口，里头传出“啪”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李谨不小心摔碎了个碗，碎片甚至弹到了她们主仆脚下。

黄小萃俯身去捡。

“小心伤到手。”李谨喊住她。

他又拿起一个盘子，谁知没拿住，“啪”，又碎一个。

黄小萃微微颦眉。

佩佩一把扶住额头。

李谨叹道：“抱歉，头一次，不太熟练。”

“没伤到手吧？”黄小萃问。

李谨摇了摇头。

黄小萃让他去歇着，吩咐佩佩另找个婢女来洗。

“看来姑爷从前真是个当主子的，只会当主子！”佩佩蔑了出去的李谨一眼。

李谨满不在乎，面无表情地走了。

要他勤快？

呵，往后他就看还有谁敢让他做事！

佩佩抱怨道：“小姐，奴婢知道他不是姑爷，他是看在了银子的份上才来了这儿，活也不干，人还冷冰冰的，和那些吸血虫有什么区别？”

“那些人贪得无厌，姑爷又没有狮子大开口，我与他之间是公平的交易。”黄小萃平静地道，“其实他肯来这儿就是帮了我大忙，不然黄家就我一个闺中女子张罗，如何镇得住虎狼？”

“奴婢担心小姐又给他银子又纵着他，他会得寸进尺。”佩佩又言，“要是老夫人还在，咱们家经得起挥霍，可是老夫人没了，铺子也没了，小姐手头拮据，往后的日子难得很。”

“看看再说吧，他若没做过分的事，佩佩你也敬重他些，他是来做姑爷的，咱们就把他当姑爷。”

佩佩点头，“奴婢听小姐的！”

天色渐晚，黄小萃和李谨一起回到房里。

佩佩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连佩佩都察觉到他不像姑爷，说明他们演得还不够。

为了不惹人起疑，他们得同住一间房，另外她在外面要一直喊他相公。

对她一个姑娘家而言，这何尝不是件难事，可为了家业，再难的事她都得做，称呼而已，不算什么。

她的住处很宽敞，有东西两间耳室，东面是卧房，西面是书房，书房里的坐榻也可以睡觉，中间隔着个小厅，他们就算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可以互不打扰。

李谨毫不见外地选择了黄小萃的床。

黄小萃颦眉看着他。

李谨瞥了黄小萃一眼，“放心，我对你没兴致，只是习惯睡床而已。”

黄小萃心里诚然不太乐意，可想着这个人得来不易，她还得靠他解决一堆麻烦事，谦让一下也没关系。

她收拾好被褥枕头抱去书房。

李谨忽然瞧见她床边放着个木盒子，中午换衣裳的时候没见过，像是她刚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