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谨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一只银镯，不是多名贵的东西，盒子却是紫檀的，还有精美的雕花。

盒子怕是比镯子贵，内圈里刻着个淡淡的“苏”字，看来是个信物。

他随手丢到旁边妆台上，放下帐子，将卧房与外头隔开来。

天明，黄小萃睁开眼睛，见一个人影在她眼前晃动，坐起来发现是李谨在到处找东西。

他已经穿好衣裳，像是早就起来了。

“你在找什么呢？”黄小萃惑然。

李谨手顿在半空，他没有回头，随口问道：“有沉水香吗，这儿焚的香我闻不惯。”

“有，一会儿我让佩佩去给你拿。”

“好，我出去走走。”他说完就离开，神神秘秘的。

家丁急匆匆跑来，在外面喊道：“不好了小姐，舅老爷又来了，叫了好多人！”

黄小萃不奇怪，她就知道，那些人已经钻进了钱眼里，不愿息事宁人！

她先去后苑一间屋子里拿了些东西，而后才去到大门外。

来的依然是林黄氏，黄大勇和其他族人，不过今日还多了个，是他们黄家的老族长。

老族长年过古稀，须发都已经花白，前年被孙子接去了县城住，昨日没能来凑热闹，今日倒是被他们请了过来。

黄小萃和他们面对着面，依旧站得堂堂正正。

人多又怎样，光天化日，他们还真敢把她剁成肉泥不成？

林黄氏冷盯着黄小萃，指尖戳向她，“黄小萃，我去苏家打听过，你前日还上门要见苏公子，怎会与别人有婚约，你分明在诓我们！”

“只要你承认那是你雇来的男人，乖乖上林家的花轿，去做林家的儿媳，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就按族规办！”黄大勇扶着老族长，挺直了腰板道。

“我是我相公明媒正娶的娘子，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婚书为证，天地可鉴，犯了什么族规？”

黄大勇骂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黄小萃懒得理会，径直问族长：“族长，您德高望重，一定分得清是非，您怎么看？”

老族长扶着拐杖，长长地叹了口气：“小萃啊，你娘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家是亲戚，给你找个婆家是为你好，你私自带个男人回来，不顾廉耻，不是让族长我为难吗？”

“这样的狗男女就该被沉塘！”

“对，把他们浸猪笼！”

后面的族人陆续叫嚣。

为了吓唬她，他们今日当真扛着两个猪笼。

“小萃，听族长一句劝，那林家是个不错的人家，你瞧你姨母如今不是很风光嘛，文虎又是林家嫡孙，林家不会委屈了你。”

李谨在门口看了看，亏得黄小萃还想拿回商铺，如今看来她想保住这最后一点家产都不容易。

他随口帮了句：“再是嫡孙，一个傻子，将来还能成一家之主不成？”

林黄氏啐道：“呸，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不要脸的奸夫！”

黄大勇摞了摞衣袖，恶狠狠地说：“你小子再敢多嘴，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李谨不紧不慢地背起手，点了下头，“是吗，过来试试？”

黄大勇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什么都做得出来。黄小萃怕李谨吃亏，岔开话道：“族长你今日来得正好，他们有苦要诉，我也有事要请族长主持公道。”

她从袖中取出一沓字据，“这些是你们先前管我娘借银子的借据，在场的人人有份。”

所有人都是一愣。

“族长，您重孙前年娶亲，向我娘借了一百两安家银子，是您亲自出的面，您可还记得？”黄小萃补话，“不记得也没关系，上面有您亲手画的押。”

老族长僵了僵，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族长您娶重孙媳妇是件喜事，我今日将借据找出来也不是要找您还银子，您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这一百两我可以当作是随的礼钱，族长意下如何？”

老族长揩了揩额头的汗水，笑说：“小萃你能如此明事理，自然再好不过。”

黄小萃客气一笑，“那也得是族长您明事理，我才能向族长学。”她翻了翻其他的借据，故作疑惑，“所以族长您说，欠债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

有族人吓坏了，上前劝道：“族长，这不成啊，你可不能向着她！”

“族长，我家也欠了五十两，她要讨债，我哪儿去找这么多银子，这不是要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吗！”

族长瞥瞥他们，杵着拐杖骂道：“都是些混账，小萃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她娘不在了，你们都得一分不差地还给小萃！”

黄大勇挥开其他人，纳闷：“族长，咱们不是来抓这对奸夫淫妇浸猪笼的吗，咋讨起债来了！”

“沉什么塘，小萃他们两口子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正经夫妻！”老族长将头一偏，哼了声，“我可没老糊涂的，先前不过是被你们一时蛊惑，误会了小萃罢！”

这一幕，真是戏谑。

黄小萃神色依旧淡然，道：“你们在这儿抱怨什么呢，你们把族长请来不就是主持的公道的吗，族长的话还不够公道？”

“黄小萃，你别欺人太甚！”

“钱是你娘乐意借的，我们还不还，关你什么事？”

“你娘都不在了，人死债灭，你凭什么让我们还？”

黄小萃看着他们，面不改色，“借据都在这儿，白纸黑字，你们若不认，咱们就上县衙去说！”

有人依旧硬气，可不是谁都能和银子过不去，不少人的态度软了下来。

有人劝她：“你是个女儿家，怎能和人对簿公堂，不合适。”

有人恳求：“小萃啊，你可不能把大家往绝路上逼！”

“不是你们想把我往绝路上逼？又是要打死我，又是要拉我和相公去沉塘，如今怎说得我成了恶人？”黄小萃莫名其妙。

众人又围着老族长央求，老族长被他们吵得烦了，猛地一拄拐杖，“够了！人家小萃先前就说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还喊着要把小萃沉塘，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