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逢场作戏而已

“除了做生意，还能有什么财路？”黄小萃云里雾里，“我家从商，不像林家读书人多，能吃朝廷补贴。”

“真不知你娘是怎么想的，你又不蠢，她为什么不让你插手生意？连有多少银子都不告诉你！”李谨越说越急躁，“说是心疼你，如今她撒手人寰，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你个黄毛丫头收拾，让你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茶饭不思，这也叫心疼？”

黄小萃陷入沉默。

他的话好像戳到了黄小萃的伤心处，她成日忙于保护家业，应付虎狼般的亲族，不曾有半分柔弱的样子。

其实归根结底，她是个才没了母亲的小姑娘，换作他那些表妹，只怕现在还只知闷在家里哭。

李谨有些后悔，沉眼道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替你急。”

这个人成日冷漠，给人一种疏远感，但说到底，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而且抓到黄小贵和阿花都是他的功劳，她不会和他计较。

“知道你这个人说话不中听，我怎会往心里去。”黄小萃叹道。

李谨看了看黄小萃，微微皱起眉头，“你这话怎么听着像在骂我？”

黄小萃忍俊不禁，指了指旁边的馄饨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李谨瞥瞥那小摊，他从没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想着他们出来大半日滴水未进，是该填填肚子。

他点了头。

黄小萃拉着李谨的衣袖，带他到桌旁坐下。

秋日轻寒，吃碗热腾腾的馄饨也暖和。

黄小萃吃得很快，擦干净嘴道：“我约了干娘在前头茶肆见，你慢慢吃，咱们一会儿在街口碰头。”

“好，你自己小心。”李谨叮嘱，诚然担心她被亲戚报复。

他也不知黄小萃的疑虑打消了没，往后他得小心些，最好黄小萃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既能增加信任，也能防着那些亲族害她。

现在他不能跟着，因为他也有人要见。

李谨埋头吃馄饨，一个年轻男子径直坐到他对面，也要了碗馄饨，举止十分自然。

李谨抬了眼眸，看向对面的人，“有人跟到这儿吗？”

“公子放心，咱们的行踪还没暴露。”男子另问，“公子在黄府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李谨摇了摇头，“黄家老宅里什么都没有，那傻姑娘连她娘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能知道她娘通敌卖国的事？”

“公子为了潜入黄家查案，给个民女当赘婿，这个代价会不会有点大？”男子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李谨绷着脸淡淡道：“怕什么，逢场作戏而已，待我查清此案，我与她就是水火不相干的人。”

“奴才是怕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天都得塌！”

“他连数万将士的性命都不顾，肯与姓聂的息事宁人，还管我的死活？”李谨冷笑，“儿子而已，死一个还能再生！”

“公子别这样说。”

李谨不耐烦地道：“行了，带银子了吗？”

“公子要多少？”

李谨想说三千两，可是他们出门哪儿会带三千两银子，何况只是逢场作戏，赔上三千两未免太不值……

就算他肯赔，也只会惹黄小萃怀疑，毕竟他现在是个见钱眼开的穷小子，能为了五两月银倒插门。

李谨思前想后，道：“二百两。”

“属下哪儿敢随身带二百两银子，容易遭贼。”男子言，“麓阳别苑有，往来得几日，公子能等吗？”

李谨摇了摇头，“等不了，得快。”

“那只能去钱庄取，可属下去支银子，他们就会上报老爷，公子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等也不能等，支也不能支……李谨一筹莫展。

“公子什么都没发现，现在打算怎么办？”

想到这儿李谨就无奈至极，他豁得出去，是觉得黄小萃这个少主子一定知情，他想速战速决，没想到她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

如此耗下去，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李谨气不打一处来，“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帮她！帮她赎回铺子，召回工人，早日接管她娘所有的生意，拿回麓阳大宅，我好进去瞧瞧她娘做的好事！”

男子见主子生气，战战兢兢地问：“那银子……银子公子还要吗？”

“不能打草惊蛇，我另想办法。”李谨眉宇深锁，瞥了对面人一眼，“滚吧！”

“好嘞！”男子十分麻溜地离开了。

李谨也起身离开，生怕黄小萃离开他视线太久会出意外。

倘若黄小萃有个三长两短，案子就彻底甭想再查下去。

回到家里，黄小萃又在卧房里清点银两。她已让人将首饰和值钱的陈设当了，再卖了几幅绣品，凑了三百二十两，还差一百八十两。

李谨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放了块玉佩到她眼前。

“这是什么？”黄小萃惑然。

只是块寻常玉佩而已，但也值些银子。他如今是个家道中落的，值钱的东西早该当了糊口，为了不惹黄小萃起疑，李谨言道：“这是我家传之物，你先拿去救急。”

黄小萃颦眉，“家传之物你应该留着。”

李谨漠然瞥了她一眼，“别犟！拿去当了凑银子，你们黄家若真垮了，我上哪儿找饭吃？”

李谨和她萍水相逢，为了给她救急连家传之物都舍得，她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黄小萃起身，把玉佩塞回他手里，走到墙边取下挂画，打开背后的暗格。

暗格里有两个樟木箱子，一个放着田契地契，黄小萃抱出另一个，再把挂画还原。

黄小萃打开箱子，一顶鎏金花冠映入眼眸，精致华贵。

“这是？”李谨问。

好东西他见得多了，这顶花冠的确不是凡品。

“这是我娘请工匠给我做的，让我出嫁的时候戴，反正也用不上了，拿去救急正好。”

黄小萃将花冠送去了县城，交由孟氏替她卖，只有一个买主肯出五百两。虽然亏不少，但她急着赎回铺面，也只能割爱，这样她手头还能剩下三百两，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如今乡下还剩最后一件事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