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在屋檐下

林老夫人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吩咐下人备了桌酒菜，关上门请郑掌柜和孙老板喝酒吃肉。

他们在座的如今也算同仇敌忾，当然要好生商议一番。

席面吃完，林文婵搀着林老夫人回房歇息。

林老夫人看了看孙女，轻责，“你方才添什么乱，你母亲不恨那黄小萃？但她越是只怪罪郑掌柜一人，郑掌柜只会越怨恨黄小萃，不惜一切也要搅黄她家生意。”她戳戳林文婵的眉心，“你娘多精明，怎就生出你这么个笨丫头。”

林文婵抿抿嘴，“祖母，孙女才不笨呢，郑掌柜的勾当还是孙女查问出来的呢。”

林老夫人喟叹“你呀，听闻程夫人已经在给程小姐议亲，你母亲也该给你看看了。”

“孙女已有意中人，不劳娘和祖母操心。”

林老夫人惊异，“意中人？是谁家的公子？”

林文婵垂眸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八九不离十了，孙女再告诉祖母。”

下午，黄小萃亲自去各个的布庄找了找，别说她要的颜色没有，整个云溪县的布庄都没有这种蚕丝织的锦缎。

他们都说这种蚕丝织的锦可谓寸锦寸金，县里没几个人家会买，买得起的也都是提前下订单，他们去收丝，找人纺织。

他们原本想帮黄小萃个忙，定制一批锦缎出来，结果听闻连带裁衣和刺绣在内，工期只有一个月，都纷纷摇头。

街口周记布庄的老板告诉她：“小黄夫人，不是我不肯帮你，丝线好找，能织这丝的纺织娘不好寻，织这种丝得细致耐心，时间太紧，人家担心织不好，不乐意接。”

黄小萃想了想，道：“那周老板的可否替我找些丝线，织锦的事我去安排。”

“成，这个没问题，只要银子够，顶多三日就能收齐！”

黄小萃心里踏实了些，她做生意到现在，至今也只和这些布商织户们打过交道，丝农那边她不认识，由他们去更合适。

黄小萃回到铺子里，开始准备刺绣用的丝线，按颜色挑选出来，放在绣筐里备好。

“连丝都还没到手，你现在就准备刺绣的东西，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李谨问道，“你想好把丝给谁织了吗？”

“周老板和我说过，全县能织这种丝的不过五个人，其中有个正好是从前照顾过我的老嬷嬷的女儿，前些年老嬷嬷年迈，我放她回家休养，正好在她女儿家。”黄小萃一边忙活一边说，“等丝线到手，我就去登门拜访。”

李谨瞧着黄小萃如今顺风顺水，心里也高兴，不仅是因为他离州府、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仿佛还因为他们已经成了朋友。

三日后，清晨。

先前黄小萃付了些定金，今日她带着银子去找周老板拿货，谁知周老板交给她的竟是先前的银子，而非丝线。

周老板一脸歉意地道；“小黄夫人，实在对不住，彩桥村的丝农们听说是你收丝线，都不肯卖。”

“为什么？”黄小萃不解。

“他们给的理由都不一样，有人说是因为你们黄家失信，外头还有众多负债，信不过你；有人说是因为你在黄家村安置了大批流民，让他们种桑养蚕，断了他们彩桥村的财路。”周老板叹道。

“且不说他们如今还在学养蚕，何时能产出让人满意的蚕丝都不知，仅靠黄家村那点丝线，怎会断了他们的生意。”黄小萃道，“我还想着往后要和大家做生意，这次给的价钱不会低，当交个朋友。”

周老板沉沉地说：“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当初我们还有那些织户不都不信你？如今也乐意和你做生意，他们心里怎会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借口？”

“有个与我熟识的丝农偷偷告诉我，是郑掌柜和孙老板前几日去了他们那儿，打着林家和县令大人的旗号，让他们不得卖丝线给你。”周老板压低了声音，自责，“怪我大意，不该一开口就说是你要，若我说我自己买，说不定还能买到一些。”

黄小萃颦眉，“整个彩桥村都不肯卖？”

周老板摇了摇头，“其实他们也不是给林家面子，而是怕了县令大人罢，小黄夫人你不妨去求求大人，倘若大人肯出面澄清，丝线你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黄小萃从布庄出来，神情凝重。

李谨陪着她来，方才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觉得生意场合他不便插话，但心里已然窝火。

“当初你给宅子安置流民，送他政绩，好歹是个当官的，干起过河拆桥的缺德事竟毫不含糊！”李谨脸色阴沉，“依我看你就去找他，他要是真帮着林家对付你，你就把那些宅子收回来，看他怎么跟府台衙门交代！”

“阿谨，咱们如今人在屋檐下，县令大人未必真要挟过他们，但仅是一个名号，就能让村民怕成那样，我若真和他撕破脸，能讨到什么好？”黄小萃小声言道。

“那怎么办？没有丝线，没有料子，你怎么向汪府交差？生意不要了？”

“生意当然得要，做好汪府这件衣裳，咱们就能提前拿回绣坊。”

黄小萃边走边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其实程县令除了私放黄小贵之外，并没有非帮着林家打压她，她是该去找县令大人，问问大人是什么意思。

黄小萃登门求见，程县令没将她拒之门外。

下人十分礼待地将她请进厅堂，让她喝茶等待。

过了一阵，程县令穿着一身常服，缓步进来。他落座主位，问她：“黄夫人来找本官有何事？”

黄小萃起身一欠，开门见山地道：“大人，民妇托朋友去彩桥村收蚕丝，可他们一听是民妇要收蚕丝，都不肯卖，说有人打着大人和林家的旗号告诉他们，让他们不得卖蚕丝给民妇。”

“有这事？”程县令皱了皱眉，喝了口喟叹，“黄夫人多心了，本官在审案上虽不能偏向你，但只要你规规矩矩，本官怎会阻拦你做生意。”

“民妇猜测此事和林家有关，民妇并不想闹大，只是没有丝线，民妇做不了生意，还请大人能设法让丝农们安心，帮民妇一个忙。”

“黄夫人，你既知道此事是林家所为，本官帮你，就会让林家不高兴，本官与你有交易，也算有几分交情，但林家于本官可是有恩！”程县令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