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婢女道：“夫人，老太君请夫人过去，杨家那边来了人，要定下与五姑娘的婚事。”
汪夫人一听，顿时气急，“什么婚事，我可不答应，都给我滚！”说完就猛地咳嗽起来，抓起旁边的空药碗砸向房门。
“砰”地一下，吓得外面的人也不敢再说话。
黄小萃给汪大夫人倒了杯水，劝大夫人息怒。
汪夫人接过杯盏，含忿道：“小萃你瞧，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我替汪家当牛做马二十多年，到头来他们却要卖我女儿！”
“两位公子呢？他们不回来护着妹妹？”
汪大夫人摇了摇头，“是我不让他们回来，他们一个在读书，不好耽误学业，另一个在外地管着些生意，若是丢了手回来，只怕也是挨训的多。”
“杨家的人已经登门，躲是躲不掉了，干娘若称病，老太君反而有了全权处置的由头。”黄小萃言道，“这事不仅得处置，还得快刀斩乱麻，否则传扬出去，说小月要和杨家定亲，而她今后嫁的不是杨家，容易招惹闲言碎语。”
“小萃你说的我明白，可我如今人微言轻，要想阻止，就只能撕破脸。”
黄小萃问：“干娘的身子吃得消吗，若是能去，我陪干娘去一趟。”
“现在？”
黄小萃点了点头。
汪大夫人皱紧眉头，“你陪我去，岂不是把你也牵扯了进来？如今汪家生意被老二媳妇夺了去，你不好开罪她。”
黄小萃淡然道：“我与汪家能有生意往来，全仰仗干娘信任，干娘于我有恩，干娘和小月有麻烦，我做不到置身事外。”她又言，“倘若干娘都离了汪家，我开罪了谁就开罪吧，不做这门生意就是。”
汪大夫人脸上浮出些许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等汪大夫人梳妆更衣好，黄小萃陪着汪大夫人一起过去。
后苑偏厅里，汪老太君和汪二夫人都在，其他几房的人也在，把椅子坐得满满当当。
汪大夫人正在向老太君见礼，二夫人却笑言：“让嫂嫂过来商议亲事，嫂嫂怎还带个外人？”
黄小萃猜到了他们会这样说，她客气道：“二夫人误会了，我是听见老太君召大夫人来，顺便来拜见老太君。”她言罢，朝老太君欠了欠。
“快起来，你是个好孩子，有这份心就罢，大可不用费力跑一趟。”汪老太君笑说。
二夫人又言：“小黄夫人既见过了老太君，便请快些回去吧，我们还要说些家事，不便留小黄夫人在此。”
二夫人的话固然不中听，但更让黄小萃心寒的还是众人的反应。
厅堂里的位子满了，汪大夫人身为长嫂，又在病中，竟没有一人给她让座，连下人都忌惮着老太君的心意，不敢主动搬凳子。
汪大夫人只能站在她身边，隐隐咳嗽。
早些说完，大夫人也能早些回去休息。
黄小萃看着老太君，径直言道：“其实我今日过来，是受人所托与大夫人谈生意，方才老太君催得急，我还没来得及和大夫人说，想等给老太君请了安，再回去和大夫人细聊。”
汪大夫人惑然看向黄小萃，小萃已经知道汪家的生意不归她管了，说这话应当另有用意。
汪老太君也云里雾里，“受人所托？不知小黄夫人要聊什么生意？”她又言，“小黄夫人你若有生意要聊，就和……”
眼见汪老太君就要指二夫人杨氏，黄小萃忙道：“是和荫州官府的生意，知州大人奉命修缮荫州官道，要寻沙石商人，听我提起过大夫人仁义厚道，且正好做这门生意，让我代他来见见大夫人。”
黄小萃取出一封信，道：“这是江大人的信，信上提及了此事，不过信是给我和大夫人的，不太方便给诸位瞧。”
“修荫州的官道？”老太君缓缓复述，语气颇有几分欣然。
其他汪家人也都面露惊色。
因为矿场出事，汪家失了一笔和县衙的生意，声名有损，他们正为此懊恼，如今他们不仅能继续和官府做买卖，还是和知州衙门做，先前的祸事就算不得什么了，名声也能挽回来。
而且要修一个州的官道，得要大量的沙石，这桩买卖名利双收，在座的谁听了不心动？
汪大夫人看着黄小萃，难以置信。
黄小萃对汪大夫人轻点了下头。她说的是真的，今日过来除了看望大夫人，她还得替江大人办成这件事，方才得知大夫人失势，生意都已不在大夫人手里，她就没急着提。
这下厅堂里没谁再嫌她是个外人。
汪老太君脸上浮出笑意，十分客气地说：“小黄夫人坐下说，坐下说。”
汪二夫人也欣然吩咐：“来人，快给小黄夫人上茶。”
黄小萃道：“老太君和二夫人不用客气，既然诸位有家事要聊，那诸位先忙，我先去回去了，改日再来与大夫人细说。”
“这……”汪老太君皱了眉头，似有难言之隐。
黄小萃故作不解：“怎么了，难道沙石的生意如今不归大夫人管？”
汪老太君挤出笑容，“当然归她管，我的意思是生意重要，家事可以之后再说。”她看向汪大夫人，嘱咐，“你先去吧，好好聊，生意要紧。”
汪大夫人这才明白小萃的用意，心下欣慰。婆母她们费尽心思才从她手里夺走的生意，小萃三两句话就替她拿了回来。
这儿说话不方便，她应了婆母的意思，先和小萃离开。
出门前，黄小萃边走边说：“干娘，待这桩生意谈成，干娘还得去趟荫州和江大人立契约，到时可以带着小月妹妹一起去散散心。”
黄小萃故意将声音说得大了些。
汪老太君又喜又忧。
喜自然是有桩大生意上了门，而忧的则是黄小萃方才的话。
生意是冲她大儿媳妇来的，而非冲汪家，要想做成这笔买卖，沙石的生意就得交还给大儿媳妇，换人就得黄。她们肯交出生意还不够，更得大儿媳妇肯接，若是如此，她们就不能再抓着映月的婚事不放。
回到房里，黄小萃扶了大夫人去床上坐。
府中人多眼杂，汪大夫人沉默了一路，现在才开口：“小萃，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黄小萃点了点头，拿出江大人的信给大夫人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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