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尘封往事（上）

黄家小院的客厅里，除了主人黄秋远的说话声之外，一片沉寂，就连代宏发和叶南城二位老人也都听的格外认真。

因为他们也都并不清楚曾经的那段往事，虽然外界流传着各种关于那幅风雨归舟图的传闻，可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真实的故事。

实际上这个故事和主流的传闻十分接近，只是在有些细节以及人物方面有些出入。

黄秋远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带着些许的忧伤，像是喝了一口自己杯中温热的黄酒，而后目光看向窗外的远处，淡淡道来。

“那应该是40年秋天的事，那时候我刚刚出生，这些都是后来听我的父亲亲口告诉我的。”

“有一天家里来了位客人，是我父亲年轻时候一起读师范的一位同学，据说二人当时在学校时候关系很好，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同学就莫名的退学走了，临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父亲打声招呼，为此父亲生了很久的气。”

“可是老友见面，那些都已经过去的事自然比不上相遇的兴奋，二人说起了分别之后各自的境遇，感情父亲的这位同学是参加了革命。”

说到这里黄秋远停顿了一下，而后看向代宏发和叶南城道：“您二位或许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老叶也应该清楚我父亲是做什么的，我的这些手艺那都是得自于父亲的真传。”

代宏发有些懵圈，不清楚黄秋远如此说的目的，可也隐约猜到了去找黄秋远父亲的人是谁，叶南城着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一番交谈之后，父亲的那位同学便和父亲谈起了他来找父亲的原因，就是想请父亲帮他一个忙，伪造一幅假画。”

“我家到我这里五辈人，代代都是以装裱字画为生，以前还好，可是那个战乱年代，谁还在乎什么字画啊，人都吃不饱，字画有个屁用。”

“说实在的，那时候家里很穷，父亲都已经靠着给人家拉黄包车养家，也好在家中过去还有些积蓄，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然而，我家有个祖传的规矩，那就是制作装裱，不参与造假，所以当时父亲一口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说着话，黄秋远还不忘了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儿子黄来海，吓得黄来海微微缩了缩脑袋。

“然而父亲的那位同学似乎有些不甘心，而且十分的急切，终于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他要父亲帮忙伪造的假画，就是那幅宋徽宗的风雨归舟图。”

“听到那幅画的名字，父亲愣住了，因为那幅画和我们家还真的很有渊源，此画当初在禁宫之中最后一次修缮就是我父亲的祖父经的手。”

“因此没有人比我父亲更加的熟悉它，当初家中还有一幅我的曾祖事后临摹的摹本，可是摹本归摹本，真要伪造一幅一模一样让人真假难辨的画作可不是那么容易。”

“前思后想，又在对方的民族大义之下，最后父亲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光他一个人很难完成，必须要有人帮忙。”

说到这里，老人家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了儿子，黄来海这次有些懵逼了，难道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成？

“哼！你个不肖子孙，以为你那个便宜师父为何愿意教你书画造假？”黄秋远对着黄来海呵斥道。

黄来海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嘴里轻声回应：“师傅说我天赋好，将来一定可以成为这方面的一代宗师。”

“狗屁！那是因为他认识你祖父，知道你是我的儿子。”黄秋远气呼呼的骂道。

然而，黄来海并没有在意父亲的责骂，却有些激动的开口说：“父亲，我师父曾经和我说过，当年他不在北方，而是去了西南，因此没有参与那件事，真正参与的是他的一位师弟，也就是我的师叔，貌似是姓丁。”

“不错，就是丁仁山，当初你祖父请来帮忙的人正是他，原本还想请你师父的，可是他当时在西南，短时间内很难赶回来。”

黄秋远确认了这一点，而后继续说下去：“因为时间紧迫，后期我的母亲都参与其中帮忙，那幅伪造的赝品上面的提款和历代收藏家的印章全都是我母亲帮着篆刻伪造的。”

“画作完成之后，反复的和祖上留下的那幅摹本对比，后来又拿去与真迹对比，完全可以说是做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父亲晚年的时候还曾经和我提起过，那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也是最后悔的事，我的母亲那时候因为刚生了我，后来就因为日以继夜帮着赶造那幅画，落下了病根，三年之后撒手人寰，因此那幅画上也有着我黄家人的鲜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秋远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停顿了许久，众人也不敢催促，直到他平复了情绪，又饮了一杯酒后这才接着往下说：“仿造的赝品制作完成之后，原本应该是没了我父亲的事，可谁曾想，后来还是出了事。”

“一天夜里，父亲的那位同学急匆匆的跑到家中，让父亲赶紧的带着家人离开，逃的越远越好。”

“父亲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幅假画出了问题，可父亲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和真迹几乎一模一样，即便是再厉害的专家也不可能看出破绽来，怎么就会出事了呢？”

“只是当时没有时间询问，父亲连夜带着我们全家逃走，就这样一路辗转颠簸我们一家人去了西北大后方。”

“老黄啊，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此时，代宏发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轻声询问道。

“有叛徒！”黄秋远淡淡的回答了三个字。

可就是这三个字，让在座所有人的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那个年代的国人除了对倭奴鬼子的痛恨之外，最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汉奸卖国贼。

“参与交易的那家古玩店的掌柜，也即是那幅真迹的拥有者，在完成了和倭国人的交易之后，为了稳住倭国人，并没有立刻搬离燕京。”

“而是一直坚持守着店铺，准备等倭国人放松了警惕之后再转移，不过那时候却也安排了家人先行一步离开。”

“同时，也为了安全起见，将店铺中的几名伙计也给遣散了，临走前都给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用，可其中有个人并不知足。”

“在花光了那些钱之后，想到了那幅画，准备着从倭国人那里讨要一笔赏钱，于是就去倭国人那里告发。”

“不对啊，要说如此隐秘的事，一个店伙计怎么能够知晓呢？”叶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