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州插曲

山中无日月。

等到新年将去，谢陵他们返回长安之时，周齐大战仍未结束，战况已至白热化。

先进宫向宇文邕禀告了纯阳观结盟之事，才回到将军府。

近日无大事，只有宗主崔由妄命人送来的一封信。

大意是说日月宗内有要事，他呆在周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尽早回宗。

他离开长安除了弟子并没任何人知道，对外只宣称闭关，谢绝见客。信是十一月送来的，现在都翻年了，也就是说他必须马上回去。

离开日月宗那会谢陵并没知会宗门，所以玉生烟才会担心崔由妄怪罪。不过以前这身体没少不告而别，倒不必担心这次会受处罚。

信末尾还提到，要他在回邺之前去司州把一个名叫张琦的人解决了。

“张琦是谁？”谢陵询问边沿梅。

“回师尊，张琦是龙吟庄的…遗孤。”边沿梅本想说余孽的，但想到张琦的身份，还是换了个称呼。

谢陵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满心想着“杀人”这二字。

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晏无师不让他当长老了。

不由得叹道：“这个遗孤到底犯了何事，崔由妄非要将他赶尽杀绝不可？”

说到这里，边沿梅却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还是玉生烟年纪小性子急，忍不住说道：“张琦就是张出尘啊！不就是师尊你灭他满门的吗？”

“什么？！”

东魏时置司州，治所在邺城。

夜幕降临，因着宵禁，黄昏时分人们便早早归家，街道空阔，四下无人。

只有一人，借着夜色掩护，从一处府邸后门偷偷溜出。

运起半吊子轻功勉强避过巡逻士兵，穿过几条街走到平时藏身的茅屋前，不无得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戒指。

自从被晏无师放走后，张琦便一直在邺城周边城镇盘桓。只因他听说日月宗的人常常在附近购置房产，闲暇时便来此游乐。

虽然晏无师放过了他，但日月宗灭龙吟庄满门之仇却始终横亘在心上，杀不了晏无师，他便将目标转移在了日月宗普通弟子身上。

和勾搭晏无师方式一样，仗着自己的美貌让人将他带回府，然后再寻机下药，引诱那人与自己欢好。

但收效平平，甚至可以说毫无效果。没等来药效发作，每每他都因被玩厌了而被主君逐出府，不得不重新寻找新目标。

数月以来，只有这次他勾搭的人因功力低微而中招，但也没有马上风而死，只是不能人道而已。

趁着那人昏迷，他才寻着机会溜出府，打算在茅屋避避风头，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此次得手令他大受鼓舞，自认再也不是受人白眼的娈宠之流，也算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了。

走的匆忙，只来得及从那人身上顺走一枚玉戒，不过此戒看着价值不菲，等明早拿去当铺换点钱，应当能坚持到他找到下一个目标了。

推开屋门，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院中，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

很熟悉的背影，他走近去瞧，却吓得掉头就跑。

即将跑出门外，身后像有无限吸力，让他寸步不能挪。又有一阵风吹过，直接将他带了回去，摔在男子身前。

谢陵真的很生气，本以为此事已告一段落，没想到张出尘…不，现在该叫张琦了，他居然还敢在邺城附近晃荡，以至于被日月宗发现。

因此下手并不轻，任他摔在地上。

“张琦，你是没脑子吗？搞事情用自己的本名，嫌自己活的太长想早日转世投胎？”

张琦以手撑地，缓缓起身，没有理会谢陵的质问：“没想到堂堂魔宗长老竟纡尊来杀我一个娈宠，出尘真是与有荣焉，死而无憾呀！”

语带嘲讽，还用之前的假名自称，更让谢陵气不打一处来。

三两步上前扯过他，几个起落消失在茅屋。

张琦以为晏无师是要将他带去荒郊野岭活埋了，知道挣扎无用，也任由自己被提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

谢陵带着张琦走了两刻钟，到了司州边缘一处小镇方才停下，随后找了家食肆吃饭。

正值晌午，食肆人满为患，谢陵点了几道招牌菜给张琦，自己则要了壶酒喝。

他现在心情贼不好，不仅因为张琦的缘故，更因方清玄离他而去了。

半月前刚打点好长安的事宜，方清玄就来辞行，理由是在附近望气，在周国北方找到了一处适合他修炼的山水。

谢陵下了青城山，就预感方清玄会走，本想再多留他几天，但方清玄去意已决，也只好同意。

虽说自己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约定经常见面，方清玄也说修炼完便去邺城。

但修炼这事谁说的准，在山上闭关个十年八年也是常事，本有些事想要他帮忙的，现在都只有自己做了。

垮着脸喝了半壶，终因酒太难喝而作罢。

放下杯子道：“此地离龙吟庄不远，你吃完饭就走。”又扔给他一袋钱。

张琦：“为什么不杀我？”

谢陵懒得回答，直接忽视这个问题。

沉默让张琦会错了意，以为谢陵馋他的身子。

想起二人在一起的时光，虽说晏无师说话较为刻薄，但那方面还是挺不错的，也有些怀念。

捂嘴娇媚一笑，近前去挽谢陵的手臂：“奴奔波一夜有些累了，不如我们现在就找客栈休息一番？”

谢陵本就心情不好，加之武功根基魔心有扰人情绪的作用，一直强捺下不快，只等把张琦送走便回邺城和弟子会合。

哪知张琦如此没有眼色，青天白日就要和他开房。

呵呵一笑：“滚～”

冰冰冷冷，凉薄无情。

声音并不高，像情人间的呢喃低语，可听在张琦耳里却犹如冬日寒霜。

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眼底泛起汹涌的泪意，掩面疾奔出了门，竟连谢陵给的钱都不要了。

张琦夺门而出的举动引得周围一些食客指指点点，但被谢陵凛冽的眼神一扫，皆不敢再议，纷纷低头不语。

见没人再说，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他命店家添了副筷子，自顾自吃起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