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邺下故人

一袭红衣的赵心月站在天玑阁前，似乎是在等人。见到上山而来的谢陵面上腾起两朵红云，低下头去不看他。

谢陵奇道：“你一脸娇羞地站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想和崔由妄表白？”

“才不是！姑奶奶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赵心月双手叉腰，气鼓鼓道。

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泼辣，复又放柔了语气：“不是啦，刚才是你在弹凤求凰吗？真好听～”

不说还好，一说谢陵就想起自己的弹棉花手艺…哦不，琴艺。

“谁在弹凤求凰，你幻听了吧？”径自越过她进了门。

“喂，你给我站住！”再顾不得淑女形象，赵心月带着内力冲门前喊话，可惜晏无师头也不回，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狠狠跺一跺脚，沿着晏无师走的路追了上去。

谢陵到的时候崔由妄正闭目养神，平静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故弄玄虚，在门前翻了好几个白眼，才进门请安：“宗主安好。”

“司州之事，办妥了吗？”崔由妄睁眼问道。

“是，已将龙吟庄余孽剿清。”

“哦～”崔由妄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在谢陵身上逡巡，面色古怪。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剿完了就来给我做护卫！”

赵心月进门向崔由妄抱拳算是行礼，随即用手指了指谢陵，又指了指自己，面上不无得意。

崔由妄微微一笑：“此行较为困难，无师你武功高强且心月又点名要你，不如就同去？”

谢陵：“……”你们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多此一举。

赵心月则眉开眼笑：“多谢崔叔叔。”得意洋洋地向谢陵挑眉。

谢陵觉得自己脑壳很疼，比刚重生那会还疼。

……

不出意料，赵心月根本没把任务放在首位。

跟着她的这几天，除了在日月宗闲逛，就是去邺城吃喝玩乐。

谢陵无视了宗门弟子的暧昧眼神，就连被赵心月打发去买胭脂水粉，一路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都忍了。

直到……

“哪里来的乞丐不长眼睛！撞坏了本小姐你担待的起吗？”高高扬起鞭子就欲抽下。

“够了！”谢陵终于破功，一把抓住赵心月执鞭之手将其甩开，随即察看地上的“乞丐”。

然而此人并不是乞丐，而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女子，布衣钗裙亦难掩秀丽姿容。

女子在街道不小心与赵心月发生碰撞，便被她推倒在地，还欲用鞭子虐打。

谢陵救她不止因为道义，更因此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地上女子睁大了眼睛，眼底有氤氲水汽漾起。

“乐聆。”晏无师说出她的名字。

眼前男子仪表瑰杰，一如当年，她眼底的水雾终于变成涓涓细流，如断线风筝流淌，无声浸湿身下襦裙。

“你俩认识？”赵心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相望的二人。

乐聆急忙收敛情绪，还未起身，便被谢陵先一步扶起。她受宠若惊，随即含羞低下头去。

亲密动作引得赵心月更是不快，先入为主认定了晏无师和此女的关系，眉头一拧：“我当时是谁呢，原来又是晏大官人你的姘头啊！”

赵心月动静一向都很大，街道早围满了吃瓜的路人，她说话故意用上内力，传遍四面八方。人们用这仅有的信息自动脑补出一场“正宫捉奸小三”的大戏，看他们三人的眼神都火热起来，都希望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然而谢陵没让他们如愿。

乐聆虽然一身布衣，也绝无赵心月口中那般不堪，说到底不过是赵心月自视甚高，视乐聆这类人如蝼蚁，因而尽情踩踏。

先前对她积攒下的好感烟消云散，冷冷道：“先不说我与她不是那种关系，只你这般睁眼说瞎话，凭空污人清白的污秽之语，实在令你家人蒙羞。你不如趁早回家，好好反省才是。”

谢陵本欲回怼“市井跳脚骂街泼妇”之类的话，但不想变得如晏无师一般毒舌，因此措辞缓了又缓，最后还给了她台阶下。

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借坡下驴。

然而赵心月能听懂就不是赵心月了，她满脑子都被谢陵的话充斥，已逐步失去理智。

既恨晏无师不给他面子，又恨自己堂堂高门贵女，竟不如乐聆这个看着就地位低下的女人。

但想到晏无师恐怖的功力，不敢正面与其硬抗，自然而然将不满转移到弱小的一方。心道一个贱乞丐，抽几下总不过分吧。

趁人不备，猛然扬起鞭子抽去，鞭气化成残影挥去，发出咻咻之音，谁也想不到这一击竟用上了九成功力，还是对一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赵心月作为江湖一流高手，九成功力自然不能小觑。偏偏乐聆怕旁人误会从而影响晏无师声誉，不由自主与他拉开了距离。

谢陵也没想到赵心月敢当着他面发起袭击，等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

软鞭疾速抽去，正中人身，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随之带起的尘土卷起漫天风沙，众人一时都被风沙迷了眼，看不清具体状况。

但听着鞭子抽中皮肉的闷响，暗道可惜了这样一个美娇娘，就算侥幸有命在，怕是也要重伤终身卧床了。

当尘埃散去，众人却齐齐惊掉了下巴。

软鞭确实抽中了人，不过不是赵心月的目标乐聆，而是谢陵。

眼见来不及搭救，他只能预判软鞭走向，抢先将其挡住。

不过后果便是后背被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得亏自己内力深厚抵消了大部分冲击，但也是衣衫破损，皮开肉绽。

赵心月犹为惊愕，软鞭脱手落地亦不自知。

“你为了她竟甘愿以身犯险，不惜伤害自己？”咬牙质问道。

“不要让我更讨厌你。”谢陵答非所问，淡淡道。

赵心月生性要强，就算再难过都不会当众落泪，强忍着伤恸，将轻功用上十成十逃离了此地。

“正宫”被“第三者”逼走还是头一回见，吃瓜群众大感新奇，不等剩下的两位主角离场，便在四周议论起来。

鞭伤勾起魔心破绽，更让谢陵怒不可遏。饱含杀气的目光环视四方，有江湖人认出了他。

“是魔君晏无师！”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时候晏无师的名头就起了作用，瓜众立刻作鸟兽散，眨眼间街道关门闭户，空无一人。

跑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