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决战前夕

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忧心常惨戚，晨风为我悲。

再入邺城，不胜感慨。

不知不觉两年已过，兜兜转转一切似乎还是回到原点——

与崔由妄一战。

只不过如今的他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不过是听天由命，尽力为之而已。

各大门派早在几日前就将自己安顿好，或是投宿客栈驿馆，或是在邺城附近购买的私宅别庄安置。

谢陵原来在邺城也有晏府和谢府两处宅子，但晏府早在他分宗之后就被崔由妄收回，听说现在是桑景行住着。

而谢府虽然暂时无事，他却不敢冒那个险住进去。毕竟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安不安全，最好不要轻易去住。

所以最后他打算在城里随便找一家客栈入住。

本来想定个隔音好的房间和方清玄再商量商量明天决斗的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谢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邺城内大大小小上百家客栈，皆被告知已经客满，住不下一人了。

他正准备去周边城镇看看，一回头身边却空空如也——

方清玄不见了。

还没开始寻找，身后便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这位公子可是无处可去？奴家这里倒订了一间上房，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美人笑靥如花，似在邀请，谢陵却只稍稍一滞，便继续朝着城外走去。

“晏无师你站住！”元秀秀娇喝道。

谢陵恍若未觉，走的更快了。

没等他走两步，元秀秀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你现在出去不仅找不到客栈，反而会遭遇不测。”

谢陵这才开口：“何以见得？”

元秀秀嫣然一笑：“此处人多嘈杂，不如随奴家进去，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谢陵刚要说话，方清玄便以传音入密的形式暗示他同意。

于是到嘴的拒绝变成了一个字：“好。”

……

房间洁净雅致，不愧是上房才有的水准。

自己本来也能住这么好的，谢陵满腔怨念。

元秀秀似乎看出他心情不好：“怎么了，是对房间不满意？”

谢陵回神：“不是，我们已经进来了，你可以说了吧？”

元秀秀眼波流转：“晏郎可真无情，好长一段时日不见，你都不与我叙一叙旧？”

来时谢陵并未坐下，听见这话转身又要走，元秀秀急道：“城外有埋伏。”

谢陵一顿，转过身道：“是崔由妄？”

元秀秀复又换成笑盈盈的模样，指着身旁凳子道：“请坐。”

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窗外，见方清玄没有动静，便知她所言非虚，于是顺势坐下。

元秀秀：“邺城里的客栈近日虽住了许多门派，总不可能家家户户都订满了，除非有人刻意为之。”

这话说的没错，他和崔由妄的战斗虽然噱头拉满十分有可看性，但也没到石破天惊人人向往的地步。

说到底不过是魔门内斗，许多名门正派根本不屑一顾。

元秀秀肯定了他的猜测：“是崔由妄，他严令所有客栈不准为你提供房间，且如果你宿在城郊的话，更是会落入他事先安排好的埋伏中。”

窗外的方清玄以沉默表示肯定，谢陵不禁挑眉：“我可真受重视。”

沉默了一瞬，元秀秀问道：“明日你真的要去？”

谢陵反问：“难道我要临阵脱逃吗？”

元秀秀低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陵看她一阵，忽而笑道：“谢谢。”

元秀秀：“为何一定要去，不能再等几年吗？等你武功大成的时候再挑战。”

谢陵不说话了。

其实如果有的选择，他也不想这么早和崔由妄交手，毕竟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但一想到如果不向崔由妄宣战，广陵散还有浣月宗都将遭受灭顶之灾，还有周顺一家以及萧顺之的仇，几时才能报完？

许许多多的事情重叠在一起，不是元秀秀能知道的。

当然就算她知道，以魔门中人事事利己的性子，恐怕也是不会理解他的。

所以最终只摇了摇头。

元秀秀：“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

谢陵注目于她：“在别人看来，日月宗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魔门。但于你而言，却是如鱼得水，甘之如饴。”

元秀秀低落道：“所以你之所以分宗，就是认为我们这些人不配做你的同门是吗？”

谢陵失笑：“我也是魔门的一员，怎么会这样以为？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女子，与其他人不同。”

元秀秀不解：“事业心？”

谢陵：“就是拥有一颗不甘平庸，努力向前的进取之心。”

不意谢陵如此说，心里有别样的涟漪漾起，但又想到自己早已国破家亡，就算有再多“事业心”又能如何呢？

语气哀凉道：“有心和拥有是两回事，或许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永远也看不到那天。”

“那可未必。”谢陵淡淡道。

元秀秀：“？？？”

他神色高深莫测，眼中仿佛有一汪深潭，不可见底。

目光透过纱窗看向别处：“你若有心宗主之位，那便要早做准备了，因为——崔由妄活不过今年。”

轻飘飘的声音传到元秀秀的耳中却如一道惊雷，令她不敢相信。

说完这句谢陵便径自走向窗边盘膝坐下，打算与方清玄用传音入密的形式交流明天的事宜。

见谢陵眼帘微阖，入定冥想，她便也上床打坐。

又有些不甘心，试探道：“地上凉，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床下那人一言不发，良久才听他轻轻笑了一声。

元秀秀心中不无失落，微不可查地轻轻一叹。

夜色渐深，红烛摇曳。

“谢陵。”这是自上次两人的不愉快之后晏无师首次说话。

谢陵没好气道：“哟，你终于肯一开金口了？”

晏无师直入主题：“明天，你来还是我来？”

谢陵不假思索：“我。”

晏无师有些讶然：“哦？”

谢陵：“我跟他的账，要一笔一笔慢慢算。”

“好吧，那天程钧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

“既然是你出战，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因我《凤麟元典》突破太快的缘故，故而魔心破绽未必就比崔由妄的小。所以明日一战，你只能从出其不意这一点下功夫。”

“什么！！！”

谢陵无语望苍天，他现在就想跑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