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决战之后

“陵儿…陵儿…”

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谢陵耳边响起，犹如春风化雨，浸润进最柔软的心田。

谁？

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朦朦胧胧间，谢陵看见一名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女子应该有些年纪，但面上不显，也是一位中年美妇。

她轻轻抚摸着谢陵的脸颊，眼中蕴含着无限慈爱：“在未来的岁月里，母亲不能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你都需要独自走过，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但是…母亲的一颗心会永远牵挂着你，与你同在…你所拥有的爱，并不比别人的少。”

谢陵感觉面前的女子十分熟悉，却又一点也不记起来她是谁，只能迟疑着道：“你是我的…母亲？”

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刹那间天旋地转，晏无师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是我的母亲。”

谢陵被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梦到你的妈妈呀？”

晏无师：“你在我的身体里，偶尔梦见一些我的事，不也很正常？”

谢陵：“感觉你的母亲挺漂亮的，怪不得你长这么帅呢！”

晏无师不无得意：“那是自然。”倏而又想起什么：“你已经睡了太久，该清醒了！”

谢陵：“？？？”

没等再说半句话，脑海中一阵嗡鸣，他就已经睁开眼睛。

哔剥哔剥。

熟悉的柴火炙烤声，将谢陵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发现自己现在身在一处房屋内。

“啊！”

神思回炉，五感也在恢复，他立时发出一声大叫。

不是被敌人偷袭，而是伤口传来的痛楚。

“别动！”

方清玄一个闪身来到身前，制止他起身的动作。

“你的伤势很严重，肋骨断了六七根，全身大大小小内伤无数。所以最好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否则伤势加重，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

听他说的这样严重，谢陵颤抖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恐惧带动胸腹起伏，牵动右胸的贯穿伤，疼得他泪眼汪汪，显得更是可怜。

方清玄却忍俊不禁：“放心，你会长命百岁。”

谢陵本想开口说几句，然而现在自己伤势太重，能清醒几分钟已是极限。

仅剩的精力在说了几句话后皆消耗殆尽，又是一阵晕眩袭来，他再度昏迷过去。

……

全身动弹不得的情况，谢陵重生在南阳那会儿都没这么严重过。

在用木板拼接而成的床上躺了三四天，方清玄每日用内力为他疏通经络、接续断骨，温养气血后，他终于能够走动了。

据方清玄说因为伤的太严重，为免他半路因失血过多而死，所以就近在邺城周边一处人家借宿几日，等他稍稍恢复，再行赶路。

借宿的这户人家主人一直有事未归，但在第四天夜晚，伴随着脚步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知道是此间屋舍的主人回来了，谢陵就要起身感谢，然而当他看到迎面过来的男子时，直接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才扶额无奈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男子听罢咬咬唇，别过头去不说话。

方清玄问道：“你们认识？”

谢陵心道岂止是认识，原主可是和他关系不浅呢！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年没见的张琦。

谢陵无语至极：“张琦，我早都叫你不要再回来了，你把我话当耳旁风是吧！”

方清玄凝眸端详张琦片刻：“你是之前下毒的那个张出尘？”

不怪方清玄认不出，谢陵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都没认出来。

现在的张琦完全变了个模样，不仅容颜憔悴、形同枯槁，脸上还有道道疤痕交错，整个人叫一个面目全非。

不仅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中也是黯淡无光，如同槁木死灰一般消沉。

这副模样，肯定遭受了许多非人的待遇。

张琦眸中有泪光闪过：“听说你和崔由妄决斗受了重伤，现在好点了吗？”

见谢陵不答，又自顾自说道：“你之前嫌我累赘，现在我却救了你，是不是证明自己还是有点用的？”

方清玄适时开口，对谢陵道：“我背你下山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民居，是张郎君看见并认出了你，我们方才找到安身之所。”

谢陵沉默片刻道：“谢谢。”

张琦轻轻一笑：“无事，我刚去城里买了一些现成的菜，趁热吃吧。”

于是三人围在一张简陋不堪的木桌上吃饭。

菜都是从酒楼里买的现成的，两菜一汤，不过是最普通的菜肴。

但以张琦现在的情形，想必这几样菜也掏空了他的家底。

吃了几口后，谢陵忍不住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琦默然良久，才鼓起勇气道：“那日我从司州食肆出去后，想到你的话心里一时气不过，便又回到邺城重操旧业。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遇上那人……”

张琦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桑景行。

彼时他尚在一名日月宗弟子府中侍奉，被桑景行无意间瞧见后要了过去，很是得宠了一段时日。

张琦见逐渐获得了主君的宠信，便如法炮制往茶汤里加料。

哪知桑景行不同于以往那些普通弟子，在喝过几次后就察觉出不对劲，于是严刑逼供张琦，从他口中得知了真相。

之后又查出他是被晏无师赶出府的“晏府二尘”之一的张出尘。

顾忌到晏无师，因此桑景行并未要他的命，只是命人将他打了一顿并划花脸，最后扔去郊外自生自灭。

好在张琦命硬，生生挺了过来在镇上安家，平时去城里做些短工，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

本是悲辛无尽的经历，被他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倒让谢陵十分过意不去。

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住。”

张琦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我若是听你的话回龙吟庄，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谢陵摸出一袋钱放在桌上：“这些钱你拿去找个大夫看看，以后如果遇上麻烦，便去邺城谢府求助，他们会帮你的。”

张琦笑了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