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灵湖医庄（下）

晏无师外伤不重，在外敷伤药之后，伤口便尽皆平复，就连一点疤痕都未留下。

最致命的还是藏于深处的暗伤。

魔门中人习练的《凤麟元典》，的确可以迅速提升自身功力，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会使身体变得愈发脆弱。

若把身体比做容器，那么当这个容器没有多余空间再盛接时，便会装不下。

也就是说，当身体不能再储存内力，《凤麟元典》便会永无寸进，这对习武之人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离破解这个魔咒最近的人，是日月宗首任宗主崔彧，唯有他顶着破绽练上了第十重。

可惜受自身天赋所限，最后还是爆体而亡。

剩下的长老华胥引等人，甚至连第九重都参悟不上，就因“容器过载”而反噬身死。

晏无师当然不想步他们的后尘，于是开始了一系列的自救尝试。

先用其他魔门功法弥补《凤麟元典》的不足，再用朱阳策浑厚柔和的真气压制住魔功的种种弊端。

等到重生过来的谢陵接棒，又引入《无上功》这样的仙人之书，才算勉强稳住了局面。

可随着本心的重铸，又经过诸般俗事的搅扰。

晏无师几度游走于鬼门关边缘，虽然次次都有惊无险，但身体所受的创伤却不可胜数。

之所以能撑到跳崖之后才爆发，除了自身天赋打底，更因为运气爆棚。

方清玄不分昼夜为他温养身体，徐容每日也端来墨黑的汤药，一日三次，回回不落。

在两人精心调治下，晏无师终于在昏迷的整一月后睁开了眼睛。

五感刚恢复，他就感到充斥口鼻的苦味。

迅速起身翻找，瞧见窗台上的一盆清水，不管不顾双手舀起，就往口中塞去。

徐容推门进来，就见晏无师整个脑袋都浸在盆里。

赶忙制止道：“这是我净手的水，不能喝的！”

然而盆中人置若罔闻，兀自在盆里喝的畅快。

数息之后，晏无师终于抬头，嘴里苦涩之感淡去，他长出口气：“这下没味道了。”

“你不喜欢喝药？”一人问道。

这时他才转过头，瞧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女子。

“我最不喜欢喝药了！额…请问你是？”

最初的惊愕过后，徐容冷静下来。

似想起什么，她神情冰冷道：“这里是灵湖医庄，你的朋友千里迢迢带你到此医治。”

晏无师了然：“多谢娘子救我一命，大恩大德，在下永世难忘！”

徐容瞧他半晌：“你跟人说话，都是这么油腔滑调？”

晏无师一愣：“当然不是了，你于我有大恩，我自然要好好感谢你！”

“哦。”

徐容不置可否，从桌边端来一碗汤药：“这是今天最后一剂了。”

浓黑的药汁，熟悉的味道，晏无师面有难色。

徐容薄唇微张，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直直看着他。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又与此人不熟，晏无师也不好做些撒泼耍赖的事情。

深呼一口气，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临走之前，徐容对他说道：“方清玄用真气为你养护数日，现在隔壁闭关恢复，你最好别去打扰他。”

说罢也不待晏无师回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二人初次照面，虽然一切正常，但晏无师静立许久，仍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总觉得……

徐容很了解自己？

……

次日。

苦到发涩的汤药变成了吞服的药丸，送药的人也换成了医庄药童。

之后几天，晏无师再未见过徐容。

向药童问起，得到的答复也只是敷衍的一句外出。

半月过去，他自觉暗伤弥合不少，便提剑出门散心。

灵湖岛屿众多，医庄便位于其中最大的一块陆地上。

晏无师寻了处有浮桥连通的平地，每日练上两刻钟的剑术，以此活动筋骨。

这天他福至心灵，一剑便将身前大树斩成齑粉。

树影消散，露出原本站着的人。

晏无师惊喜道：“徐娘子，是你！”

徐容尴尬地咳了几声，冷下脸色慢慢走来：“幸会。”

“听说你近日外出，是去了何处呀？”

“……你不必知道。”

“那天我说自己不喜欢喝药，后来便换成了药丸，真是麻烦你了。”

“送完汤药当天我便出门了，你怎知药丸是我换的？”

“额…猜的…哈哈。”

“你猜对了。”

本以为徐容会否认到底，想不到这回她却承认了。

这下反轮到晏无师不知所措起来。

许是觉得气氛尴尬，徐容道：“你练剑多久了？”

“三天。”

“每日都练这么久？”

“也不是，平常就练两刻钟，今天是因忽有所感，所以多练了会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暗伤未愈，每天练两刻钟已是极限。若天天这般忽有所感，那没多久又可以准备后事了。”

“意思就是…我的伤势还很严重？”

“暗伤不在一朝一夕形成，因此也不像内力打坐便可恢复。若不听医嘱肆意动武，再怎么医治也是白搭。”

“那我多久才能完全康复？”

“没个三五年好不全。”

“啊？不是吧！”

徐容没接话：“那个道士与你是何关系？”说罢双手不着痕迹背在身后，暗自攥紧。

晏无师挑眉：“就是朋友关系啊！”

徐容不信：“真的吗？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关系匪浅呢？”

晏无师笑道：“没想到你远在医庄，也知道这么多八卦啊！”

徐容一噎：“我…我也只是…偶然听说的。”说着转移了话题：“有方清玄这样的高手调理身体，你的暗伤一年半载便可好全了。”

晏无师颔首：“认识这几年，都是他帮我调理身体，不然也撑不到现在。”

二人渐渐聊开，徐容忽然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们真没那种关系？”

晏无师对天发誓：“真没有！”

徐容神色莫名，也不知到底信没信。

被这么一说，晏无师想起来：“对啊，清玄去哪了？这十来日都没见过他！”

徐容：“你清醒的第二天他就走了。”

“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我怎么知道？”

晏无师皱眉。

莫不是……

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