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犯错

“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愿犯错，一种是宁愿犯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还有一种，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

叶川拍了拍海伯利安的肩膀，然后就坐在了地上，丝毫没有架子，与他一直以来展示出的形象大相径庭，反正是看得小白鼠目瞪口呆。

即便是她也知道以叶川表现出来的行径来看，这个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奇怪，可当这件不奇怪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又觉得奇怪起来了。

叶川的这幅平易近人的样子，让她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幻想，让她的侥幸心理开始止不住地疯狂滋生。

甚至让她开始怀疑，叶川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实在是叶川现在流露出的气质，和之前那个，像是弄坏了一个寻常的玩具一样毁了半个星河的表现，差距太大了，大到了让人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幻觉，是少年为了吓唬她才布置出的幻象，只要她回头，她就会发现，那星河依旧是完好无损，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后，现实依旧非常美好。

然而很可惜，她那隐隐作痛的心核告诉她，那一切都不是噩梦，而是残酷的现实，更让她咬牙切齿的是，她看见海伯利安竟然乖乖地坐了下去，而且似是为了彰显地位的差距，还特意选择的是跪坐，她从来都没见海伯利安那么乖过！

那是发自内心的臣服，而非是她那样，还要三分之一靠强迫，三分之一靠收买，三分之一靠服软，才能让海伯利安在称呼后面加上一个“大人”，满足她那一点小小的私心，那简直就像是为了让一个人叫爸爸，反过来先叫上一声爷爷一样，离天下之大谱。

最可恨的是她当初没忍住，毕竟，谁能拒绝一位高傲又忠心还有能力的下属呢？

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叶川粗鄙，竟然开口就要拿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当猎犬，真是暴殄天物，要是她有幸能得到海伯利安的效忠，那高低得给人裱上后供起来，不然有什么磕磕碰碰伤到了，她做梦都得哭醒，什么叫求贤若渴？这就叫求贤若渴。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多骂了叶川几声粗鄙，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是既不愿犯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

海伯利安有些羞愧地给出了答案，她知道叶川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暗喻的就是她自己，既想要做对，又不愿冒着做错的风险，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风险与收益永远都是并存的，不想犯错，定然会局限住自己，少了许多选择，不想什么都不做，也必然会让自己无法稳坐钓鱼台，淡观成败，这两者结合之下，反倒是两者都不如，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好，不想犯的错误却犯的一个不差。

贪婪的下场，就是想得到的东西，什么都得不全，既不能像前者一样大胆进取，创造奇迹，也不能像后者一样小心谨慎，稳中求胜。

海伯利安心中不禁产生了几分不甘，她知道自己的选择看似是她的选择，其实这一切都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如果叶川没有给出那些暗示，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行为？甚至是如果叶川暗示自己去进行真正的生死搏杀，去暗示自己取走卿瑶天的性命，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暗示，那么自己是否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她并没有把叶川的行为当作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一切本该如此，事实本就是这样，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那就是自己还远远不够资格去做出正确的选择，如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不过是一个假象，她不会再为此感到欣喜。

没有聪明人会因为做出一道陷阱都被标注出来的不再难的题目而感到欣喜，反倒是应该去思考如果陷阱没有被标注出来，或者是隐藏得更深时，自己又能否发现陷阱。

更别说，她还只是误打误撞才做对了题目，她根本就没发现叶川的真正目的，所谓的考验，也不过是她取巧与意外才通过的，无异于某个学生在试卷上发现了答案的选项下出现了笔尖的划痕，在联想到之前自习时老师在讲台上检查题目是否有问题，推测出那划痕就是老师的答案。

她很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是什么东西让她最后下定了决心，不是她抱着会犯错的勇气做出了选择，也不是她抱着不会犯错的谨慎给出了答案，而是她抱着叶川不会让她犯错的心理，而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这无疑是一种软弱与逃避的想法。

“是啊，既不想犯错，也不想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人，最后往往是错也犯了，也没有拿到最宝贵的经验”

叶川缓缓的开口，他从之前海伯利安说出，她的行为，都是自己想让她做的，就知道了海伯利安是取巧过的考验，可他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十分接近真相。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错能犯，什么错不能犯，什么错的代价可以承受，什么错的代价会毁了一个人”

叶川忽然有些惆怅地向后仰去，双手反撑着自己，抬头望着黑白分明的星河，

“曾经我也一直不想犯错，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犯错了，你应该知道的，不想与不能的差距，有人对了一辈子，结果就错了一次，最后倾家荡产，有人错了一辈子，最后只对了一次，但就是对的这一次，足以护佑子孙万代，所以不要害怕去犯错，在你能错的起的时候”

他微微侧头，看着海伯利安因为认真思考而略皱的眉尖，轻轻笑了笑，

“犯错其实真的要比做对更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