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天他想了很多

正月，百官上朝，各国使者齐齐上殿，李世民俯视百官，虽一言未出而威严自溢。

品阶低的使臣默默地站在殿外，他们只能抬头仰望这金銮宝殿，他们甚至都没有资格见到皇帝的真容。

有的甚至本国的国王来了都不能见到唐皇。

这几年，北方无战事，可众国依然惶恐。

比起唐皇李世民堂而皇之地攻打，他们更怕下一任的大唐继承者——李承乾。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一些小小的错误会给自己国家带来怎样的灾难。

吐谷浑，杀了个使者，被屠了城，追杀两千多里，这就是不把你灭国誓不罢休的节奏。

吐蕃只是杀了大唐一千多人，就被屠了十几万人，最可怕是那位太子殿下，远在长安玩弄吐蕃于千里之外。

他们草原人更怕这种软刀子，杀人于无形之中。

前些日子，一个西域小国的太子，在长安街中驰马无意中冲撞了太子妃的父亲苏亶。

这个小国太子知道后，惊恐不已，在苏亶府前跪拜数天以求原谅。

可想李承乾给这些西域小国的压力有多大。

而今大唐帝国，雄主辈出，周遭各国莫有不惶恐者，毕竟李世民就是个狠茬子，属于我制定规则，你必须服从的那种。

要不然就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大唐战神李靖了解一下？大唐骑马认识一下？大唐版闪电战了解一下？

大唐府兵，历代王朝能打的仗他们能打，历代王朝打不了的仗他们还能打。

总之一句话：历代王朝打得了的仗他们要打，历代王朝打不了的仗他们还要打。

大唐武功，举世无双。大唐皇帝，尊天可汗。

你北方游牧民族不是骑兵牛逼哄哄吗？

好！

大唐就用骑兵与你一教高下，死磕，血战，打到你疼，打到你怕，打到你亡国灭种！

府兵晋升制度：打败人数多于我方的敌人，可得五倍军功！

漠北战场上大唐军队往往不是靠着人数获胜。

而是靠着比草原人更加神出鬼没的骑兵，比草原人更加凶狠的血性，从正面击垮敌军。

以极少的数量击溃更多的敌人，甚至敌人五倍于我方都敢猛刚。

打赢后追杀溃兵上千里，爬冰卧雪，翻过天山，不死不休。

让你真正害怕的，往往不是击破你弱点人，而是从正面击败你的人。

草原人的强势，草原人的骄傲，草原人引以为傲的弯刀，被大唐府兵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摔打在冰冷的漠北。

太极殿。

李承乾身为太子，另设座位，坐在了李世民下面一点的位置。

“卿等可有事要议？”李世民中气十足地说道。

“高昌国为大唐天可汗贺！”使臣大呼道。

他说完之后，众国皆为李世民道贺。

这群小国在这太极殿上向李世民叩头，极尽谦卑，他们深知这大殿上的那两位的分量。

任何一个人的怒火都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今年来的使臣比去年多来了不知道多少，各色的服饰显示了他们从各国而来。

李承乾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了，但是依旧难以抑制心中的澎拜。

这些国家在大殿所在位置，排列顺序，都是有讲究的。

倭国史料记载，有一次倭国的外交使臣为其国家在大唐争取到了一个极其靠前的位置。

因此，倭国为这个人做了传。

这些国家以大唐对待自己的态度作为自己国家国际威望的重要衡量标准。

这些使臣道贺完之后，众大臣才向李世民报告各地的官道修理情况，各地的重要政事。

“臣以为，长安书院刘仁轨，品行刚正，德才兼备，可任起居郎。”长孙无忌说道。

“臣以为，其才可为给事中。”房玄龄说道。

“臣以为，刘仁轨未立大功，还是起居郎为妙。”一位大臣说道。

......

李承乾不语，只是静听众臣们的建议。

“太子，你怎么看？”李世民问道。

“儿臣以为，房左仆射为长安书院院长，他认为刘仁轨有才，那刘仁轨一定是有才的。”

“再言，刘仁轨敢于为民伸冤，此事让天下人知道了《唐律疏议》不只是一纸空文，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儿臣以为，这不是用功劳可以丈量的，若万民皆因此事而衷心爱戴朝堂，给他刘仁轨宰相又如何？”

“我大唐就是需要这样的直臣，忠臣，这样敢于说话的大臣，难道这样的大臣父皇不喜欢？”

李承乾每句话都有理有据。

“喜欢，朕怎么不喜欢这样的臣子？”

“好！就任命刘仁轨为给事中。”

“刘仁轨此次做出的事情，你们很多人也遇到过，但是你们不敢说。”

“朕是知道的，朕这次重赏刘仁轨并不是因为他的功劳，就是因为他敢秉公直言！”

“朕就是要告诉你们，就为这个，朕就要重赏他！”

李世民依旧中气十足，只是他的这些话让很多位居低位的人有了更多的想法。

毕竟一个皇帝喜欢什么，就有人要出来做些什么，底下人学的可是快的很呢！

而且是当今皇帝和太子都喜欢直臣，忠臣。

这就意味着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朝着这个大方向去做，可能无功，但绝无错！

长安酒馆的一个独立厢房。

“刘兄，你这晋升速度可是当朝仅有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褚遂良说道。

李承乾为了让刘仁轨融入太子府，就给刘仁轨办了个升职晚宴。

“今日刘先生高升，表弟，你去请个乐班来。”李承乾说道。

不一会长孙冲招来了两个龟兹乐手，都是美人，又唤来几位侍女服侍众人。

“在下并非什么高官，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破费？”刘仁轨拱手道。

“哎，你别乱说，这可不是我请客的，这是马先生请客的。”

“知道整个大唐谁的最有钱的吗？”

“就是你对面的这个马先生，他今天嘟嘟嘴，明天就能把整个长安城买下来。”

李承乾拍着马周的肩膀说道。

“只要太子殿下说，马某人一定买，哈哈哈！”马周笑着说道。

“刘兄何必妄自菲薄呢？在下还是起居郎呢，为大唐做事，为陛下做事，不必在乎官职大小。”

“你我言论都能上达天听，可以每日辅佐陛下于左右，这是多高的官职都做不到的。”褚遂良说道。

长孙冲看着众人都和刘仁轨聊起来了，便来了句：“刘兄，喝！”

“哈哈哈，还是长孙兄豪爽啊！”马周说道。

刘仁轨连忙举起酒杯敬酒。

“刘兄都是为大唐做事，不必如此生分，刘兄身居要职，还请要多多谏言陛下，为大唐多做些实事。”长孙冲说罢又喝了一碗酒。

“刘某谨记长孙兄之言。”刘仁轨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酒杯交错，酒喝完胡姬就会再上，满屋充满着桂花和米酒的芳香。

李承乾此时喝的醉醺醺的，他看向刘仁轨，刘仁轨坐在桌旁，还是有些拘束，大多是听着马周和褚遂良侃大山。

李承乾突然说道：“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刘兄，褚遂兄代笔可好？”

褚遂良听此顿时心中一喜，每次李承乾要作诗，那都是上上之作，一句话那也差不到哪去。

褚遂良此时也喝的七七八八了，拿笔也有些晃悠，沾了墨水，等着李承乾说句子。

李承乾坐到刘仁轨身旁，搂着他的脖子，醉醺醺地说道：“刘兄，在座的都是想相与刘兄交好之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以后，我们都是你的知己！”

褚遂良笔下生风，李承乾说完就写完了那两句。

写完赞叹道：“好句子，好句子。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幅墨宝送给刘兄吧，褚遂兄不会舍不得吧？”李承乾说道。

“有何舍不得？回去再写一幅就是！”褚遂良说道。

只是他回去再也也不出这幅的味道了。

而刘仁轨心中一阵感动，这是太子看重他。

他出身寒微，就因秉公直言，何得太子如此器重？

刘仁轨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此生皆要做直臣以报太子之恩。

筵席中，众人的祝贺比酒水更易醉人，太子殿下喝的微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不语。

长孙冲搂着他的肩膀向他敬酒，一杯又一杯。

此时他确实没有感觉到尊卑秩序，这应该是他最讨厌的，可这时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众人皆为他而高兴，祝贺他前程似锦，劝勉他再接再厉。

忽而大谈大唐国事，一向稳重的褚遂良嚷嚷要灭了西突厥，向来深沉的太子说着还要加上西域。

马周直呼打仗太烧钱能不能直接把西突厥和西域买下来。

长孙冲倒是可怜一句嘴也插不上，只能抬出自己的小儿子有如何灵秀，说着有机会一定要让刘仁轨看看。

可大家转而又扼腕叹息王丘与苏定方远在淮南道，吹嘘着当时就怪王丘太怂，要不然现在什么西突厥，西域都是大唐的。

刘仁轨此时突然很喜欢惊鸿一瞥这个词，趋炎附势太肤浅，忠君报国太苍白，别人和光同尘，他独爱这一桌酒菜。

他这一生也没有忘记那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