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相生相伴

距离星浆体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两天了。

一个难得清闲的午后，夏油杰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新买的咖啡，然后递给一旁的五条悟。

他低低地说：“悟，理子妹妹已经安顿好了。”

五条悟没有说话。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面色沉凝，瑰丽的蓝眼睛也遮盖着一层深沉的阴霾。

夏油杰看见他的反应，顿了一下。

然后自顾自地说：“她和黑井一起定居了国外，总监部找不到的。”

“还有……”他想起家入硝子的劝慰。

“你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还是去睡一会儿吧。”

五条悟充耳不闻，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平日里活泼跳脱的人，一遭变成这般沉默寡言的样子，消沉了这么久，这让他的两个同期很担心他的状态。

夏油杰想起总监部刚刚宣布的事情。

——[诅咒师禅院况雾筹谋良久，帮助伏黑甚尔击杀星浆体失败，致使星浆体下落不明，现已畏罪潜逃。]

夏油杰试图找总监部理论，但是总监部却只是不痛不痒地回了轻飘飘的一段话。

“你说她是无辜的？开什么玩笑！夏油杰，你可真是天真啊……”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禅院况雾明明应该还在国外出任务，却突然出现在星浆体任务现场吗？”

“现场检测到她的咒力残秽了，是没错，她帮你了，可是依照窗对于现场痕迹的探查……她好像未尽全力？”

“而后无故消失，不正是说明了她心虚吗？”

夏油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知道况雾不是这样的人，也知道当时她没有使出全力是因为状态不对，更明白天内理子的“失踪”和她没有关系，是自己安排她出国……

但是，他不能说。

当时他被伏黑甚尔击倒在地陷入昏迷状态，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自己被姗姗来迟的硝子救醒醒时，看见不远处的五条悟跪坐在地上……六眼神子第一次露出了令人心惊的脆弱。

禅院况雾的去处，只有五条悟一个人知道。

可是当他向五条悟询问时，五条悟却恍恍惚惚地看向高空的某一个点。

然后疯了一样的寻找她。

就像是他也不知道她的去处一样。

寻找无果之后，五条悟又去求见了天元。

——但只能说咒术界高层还真是恶心透顶，直到后来天内理子成功离开，天元却依旧同化成功的消息传来……

他们才知道原来天内理子只是明面上的棋子。

原来一开始，星浆体就不止一个。

让五条悟和夏油杰保护天内理子，吸引全部火力，转移所有诅咒师的视线。

只有这样，真正的被选中的星浆体才能安然地被同化。

所以天元这几天正在更新自己的躯体和力量。

就如同化前的那几天一样，都是最为虚弱的阶段。

咒术总监部明令禁止任何人的一切求见申请。

五条悟本来想直接用新掌控的“茈”炸开薨星宫结界，直接省去等总监部带人找界门的过程。

但是失败了。

状态不稳定的、刚刚掌握了反转术式没几天，疲惫不堪的五条悟显然没有办法对抗天元重置后更加强大的结界、再加上众多一级咒术师加上特级咒具的阻挠。

当夏油杰做完任务听闻此事匆匆赶到时，现场战况无比惨烈。

家入硝子叹息：“从没见过五条这幅样子。”

夏油杰沉默。

——谁说不是呢。

谁都不知道禅院况雾去了哪里，仿佛一夜之间，她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可是现场激战的咒力残秽又是那么鲜明。

就连禅院家都不知道自家少主的去处。

禅院直毘人派去的手下找了两天都未见自家少主的踪迹，他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着急慢慢冷却下来，最终只化为了一句深沉的叹息。

“况雾……终究还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获得了自由。”

＊

即便是被裹挟着规则气息的金光带走，五条悟依旧觉得况雾不会死。

虽然他过分理智的大脑一直在否定这个荒谬的猜测，但是他的情感上并不愿意相信。

即便六眼观测到现场出现了一种无比强大的、却又在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咒力气息。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式神，那也只有……魔虚罗。

可是他分明记得况雾说过，魔虚罗现阶段的她还无法降服，提前召请只会反噬主人。

明明况雾已经受了致命伤。

明明况雾被规则带走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死了。

也许……她只是短暂离开了一下呢？

她一定不会抛下自己的！

对了……六眼，六眼和十影法相生相伴！

相生相伴！

况雾就是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才觉醒了术式的，他现在好好的……她一定没事的！！！

＊

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里建设。

五条悟最终还是振作了起来，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每天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天，他要去东京的一处宅院，履行禅院况雾当初答应伏黑甚尔的要求。

在看见伏黑惠面容的一瞬间，五条悟恍惚了片刻，仿佛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况雾的痕迹。

过了片刻，他定了定神。

“你是伏黑惠小朋友吗？”五条悟弯下腰。

伏黑惠警惕的后退一步：“你是谁？”

五条悟故作轻松道：“我是帅气又强大的五条悟大人，你姑姑的男朋友！”

虽然还没有正式确认过关系。

然后在伏黑惠看骗子的目光中，他强势介入了伏黑两姐弟的生活。

然后接济了这个拮据的家庭。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

因为津美纪有学校比赛，五条悟被津美纪拜托带着小小的伏黑惠，而他忙于任务，没有办法亲自作陪，所以把他带去了高专。

仅仅这一次。

五条悟在伏黑惠的面前袚除了咒灵。

然后伏黑惠在路上突兀陷入了昏迷。

一开始五条悟还以为是自己没轻没重不小心让伏黑惠沾染了咒灵的攻击，于是内心懊恼地送去了高专找家入硝子处理。

还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要是况雾怪我就不好了……”

然后小伏黑惠在高专的医务室里昏迷了两天，醒来的那一天，五条悟在做完任务回去的路上，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气息。

他内心突然涌上一阵迟来的狂喜。

一打开医务室的门，只看见小小的伏黑惠睁着绿色的大眼睛，坐在角落里看着从自己影子里出现的两只大狗。

他捂着嘴巴，眼泪无声的从翡翠一样的眼睛里滚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姑姑不再来看他们了。

而推开门的五条悟，突兀地僵在了原地。

——六眼和十影法相生相伴，所以，当一任十影法死了，就会出现新一任十影法。

原来，是这样吗？

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