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北平府政宪司初登场

大人，要不到边上去歇息一下吧。这太阳太毒了。”雷宗杰汗流浃背的对着同样满脸通红的孟阳说道。严成昆这是坐在马上闭目养神，也没见他出多少汗。他的手下也都是直直的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吱呀！”唐家庄园的大门打开了。

“啊呀，几位上官驾到。辛苦辛苦。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下人竟然让几位上官在日头里面晒着。真的不合适。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唐仲渊上来拉着孟阳的缰绳就要往里走。

“你是唐家家主？”孟阳问道。

“某乃二房的家主，我家大哥身体有恙。不良于行。我代家主前来迎接。”

“先进去再说，先进去。”雷宗杰赶紧的带着人下马进了庄园。马被牵到了后面马棚里面，手下一行人在偏房坐定。三人则进了前厅。唐仲渊让人端上了冰镇的酸梅汁让三人消消暑。而唐伯渊则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让几位上官久等了。老朽痛风发作。实在是不方便。怠慢上官了。”唐伯渊按照社交场的规矩先哈啦一下。

“既然家主身体有恙，我们就开不寒暄了，开门见山直接说事情。”孟阳就没打算跟他按照社交场的规矩来。唐伯渊听到以后双眼眯了起来，心中有点后悔把他放进来了。但是现在可不是后悔的以后。只能见招拆招了。

“关于燕王府下达的有关减租的政令两个月前就有县衙户房的典史亲自送达你处。这里有你家大公子收取文书的回执。可有此事？”孟阳毫不留情直接逼迫。

“这是我儿的笔迹没错，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唐伯渊有点慌乱了，被无可救药的代入了孟阳的节奏之中。这正是孟阳所需要达到的效果。

“这不重要，县衙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职责。而你要做的就是配合。目前整个北平府都已经上传下达了。就剩下你家还没有执行。唐家不打算给燕王一个交待么？”孟阳一脚踏上唐伯渊的脸面，用力揉搓着。

唐伯渊眼中露出了万丈怒火：“别太过分！我唐家刚刚交了六十五万贯的罚款！现在还要逼迫我等。燕王府难道是要我唐家上下去死不成？要知道我唐家也是出了个都指挥使的！”

“家主说的什么胡话，罚款是为了惩罚尔等隐匿田亩之事。要不是看在都指挥使的面上，今天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嚷嚷？另外，我跟你通个气，我们来之前是拜会过唐都指挥使的。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秉公办理！如遇不法反抗那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孟阳加大了自己的声量。

“你！你！你！你这是官逼民反！”唐伯渊这下被逼到了角落，完全失去了理智。

“好啊，你反个我看看。我不介意你拿我大好头颅去祭旗。”孟阳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暴跳如雷的唐伯渊。而唐仲渊则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大兄。心中却滋生了别的念头。

“来人！把这几个冒充官爷的匪盗给我拿下！”门外顿时想起了火铳的声音和惨叫声。不多时，严成昆的手下拎着火铳和还在滴血的腰刀就冲了进来。

外面有庄丁在大喊：“少爷被火铳打中啦！来人啊！少爷中了铳弹啦！”

唐伯渊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北平城中唐家的粮店里面坐镇。小儿子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的，带着一班庄丁欺男霸女的也是做了不少的孽。今天听说有官府叫门逼老头子现身。小家伙就火气上来了，直接带着人堵在偏房的门口等着老头子发声就打算下手拿人。严成昆的手下早就被关照，一旦遇上暴力抗法立刻反击。直接击毙，没有什么好多说的。当然这几个都不是普通的大头兵，都是接受过政宪司培训的。进来十二个人，加上雷宗杰手下的八个捕快。一共二十个人。严成昆的手下在庄丁踢开门的一瞬间就抽出了火铳。还没等庄丁反应过来，就冲杀了出去。当下庄丁就倒下了不下八个。唐家小少爷一看，立马喊道：“他们要装铳弹！赶紧上！”这句话还没落地，就被一铳撂倒。这还是看着他是个头目只打中了膝盖。否则就直接走远了。八个捕快嘴巴长的能装下他们的拳头。这帮军汉真的开火了。他们真的敢杀人？！结果一个军汉回头说了一句：“这帮傻逼竟敢杀官造反。你们还不抢人头？”八个捕快当下就抽出腰刀冲了出去。一下子对面几十个庄丁被砍翻了一大半。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啊，不是说你拎起把刀就能是名将了。

严成昆的手下冲了进来大声喊到：“百户大人！这帮泥腿子竟敢杀官造反！外面的歪瓜裂枣被我们放倒了。这几个要不要也一起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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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歪瓜裂枣！什么叫要不要搞死！唐伯渊快疯了！“你们竟敢在我庄上杀我庄民，伤我幼子！你们还是官府中人么？”

“怎么？这个时候要跟我们讲道理了？早干嘛去了？怂货！”严成昆看到孟阳给他递了个眼色就开口喝道。然后示意手下通知外面炮手。手下走出屋子，看了眼举着火铳和庄丁对峙的同袍。咧嘴笑了：“狗日的！让你们看看厉害！”从怀中掏出警示烟花举过头顶对天释放。“啪！”一个红色的焰火窜上了高空。庄外准备已经的炮掌原本还坐在炮车之上。看到烟花信号忙不迭的从炮上跌落了下来，还没等爬起来就举起手中的旗帜大声嘶吼道：“开火！”当下等了很久的炮手把烧的通红的铁钎直直的插到了炮眼之中。掺杂了硝化棉的炮药瞬间燃烧并点燃了炮药。炮药爆炸的一刹那，巨大的能量膨胀开来被炮管约束着推动堵在前面的软木塞。软木塞把所有的缝隙都堵住了，能量没有出口释放继续膨胀推动软木塞把一颗实心弹推出了炮膛。当炮弹飞出炮膛的瞬间，火焰跟着一起碰射了出来。炮弹出膛的激波在炮口释放了一个声波锥形。肉眼清晰可见。两颗炮弹在空中划出两条完美的抛物线虽然先后但是几乎同时击中了唐家庄园的大门。三寸厚用铜条加固的木门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直接被第一颗炮弹洞穿。第二个炮弹集中在两扇门的接口出。好巧不巧，后面是整根巨木的门栓。一下就干碎了。当时门就被带着飞了进去。后面正背对大门堵着偏房院门的庄丁就倒了血霉了。几十个人被大门的碎木屑击中，惨叫连连。那几个被炮弹直接干倒的倒是没有痛苦，一下就没了。第一颗炮弹击中大门后飞进来带走了三个人的部分身体后，镶在了院中的大树树干上。第二颗则带走了一个庄丁的脑袋，这庄丁正和同伴扛着小少爷往后退。当下就把唐家小少爷掉在了地上。把小少爷摔的当时就背过气去了。而这颗炮弹并没有停下，击中了正院的院墙。干倒了一面墙才彻底歇菜。

唐伯渊被吓到了。当下就脚软了。这他妈是真的要命啊。唐仲渊旁边一看赶紧上前扶起大兄：“赶紧投降吧，不然唐家就要完了啊！”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唐伯渊已经完全无法正常应对了。急火攻心下老家伙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语言组织能力。

“你们唐家大房既然无法当家，你这二房的家主可出来主事么？”孟阳深知这大宅院内的龌龊。用这招来对付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啊呀，我家大兄这个样子怎么主事啊。为了唐家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扔下唐伯渊，冲到门口对着庄丁们喊到：“大老爷不行了。官府办事。大家不可反抗，放下手中刀枪。玩不能再惹祸上身了啊！”一时间还在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和政宪司兵丁对峙的庄丁纷纷扔掉刀枪放弃抵抗。而政宪司那帮夯货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上前一脚一个踢到让捕快捆绑起来扔到一边。而庄外守候的大队人马也到了。直接控制了唐家的人丁，庄丁只要放弃刀枪就能活命。有胆敢拎着刀枪的直接被火铳轰杀了。一时间唐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唐仲渊只能带着府中能说得上话的老人出来让众人稳定下来。然后大房的人也被控制了起来。送到了孟和面前。

“燕王府办事，只杀首恶不搞连诛。现在你家能管事的都在么？”孟和问道。

“都在都在，草民的几个族叔都在。”

“今日唐伯渊因暴力反抗燕王府减租令旨，本官将其捉拿归案。现在唐家没有了家主，你们再行选过。我这里的建筑政令需要你们尽快实施下去。另外县衙会在庄内粘贴布告。让你们所有的佃户都知道都懂。本来时间好事情，被你们搞成这样。我们很为难的。”孟阳说完，雷宗杰赶紧吩咐下去。一行人就忙了下去张榜招贴。孟阳让唐家充满选出的新的家主唐仲渊宣布实施新租约，不得有误。

“好让大人知晓，这唐家的地契都在唐伯渊名下。这唐伯渊一旦伏法，唐家的地契如何是好。”唐仲渊拿着家中的地契想孟和询问。孟和接过地契一看都是白契。不禁有些困惑。一旁的雷宗杰出言解释：“这些都是之前隐匿的暗田。原来的还在县衙的户房内改签。这些个拿去户房做红契的时候改一下名字不就好了。以后这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为了你们唐家，最好还是把精力从这田亩上转移到工商上才正道。趁现在地还值点钱赶紧的换银钱。到时候跌了就不值了。”

“感谢官爷！不瞒官爷，之前的招商会我也去了。这是燕王府给的机会呀。可惜我大兄只知道在地里刨食儿。唉，这次是他们大房破家败产之时也是我唐家该换门庭之日。县衙不管什么惩罚我们唐家上下都认了。”

“都说了只诛首恶，大房的女眷你怎么打算？”雷宗杰毕竟是县衙的老人了。有些大家族的阴私事务他也门儿清。故此问了这么一嘴。

“他们原有的不变。那粮店还是由大少爷管。吃穿用度不会有半分的怠慢。毕竟是前家主，还是我的大兄啊。”唐仲渊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着。提醒你是不想你行差踏错，倒时候在留下点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面。现如今燕王下令革除株连，谁犯错就整治谁。宗族之内也是一样。别说我没给你提过醒。”雷宗杰又啰嗦了一遍。

“是是是，您说的可都是为了我们唐家的好。这份人情我记在心里。这里是一点小心意，请几位大人给属下润润嗓子。”

“这就不必了。现如今我们上上下下的俸禄都翻了好几倍。还有养廉金。如果再伸手就要剁手。你还是给那些死了的庄丁多安置些烧埋银子吧。毕竟为了唐家死的。”孟阳阻止道。说完还看了一眼雷宗杰。提醒的意味很浓。

“是是是，大人清廉大人垂怜。我代那些庄丁谢过大人的恩德。”唐仲渊终于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家主位置，情绪都少有点亢奋且语无伦次的。

捕快们把已经晕过去的唐伯渊捆了起来，唐家大房的小儿子也一起放到了一辆马车上。唐仲渊让家里面的老人出面收敛死去的庄丁尸体。并登记造册，未来方便抚恤。跟着三个人一起回北平城。这件事情唐云知道，但是介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出面。本来已经差了人去向唐伯渊解释燕王府这么做的原因，然后告知只要跟着大家一起做。一定会赚到比收佃租更加丰厚的利润。这封长信到了唐伯渊的手里面。可是这厮看了前面一小段的内容，就勃然大怒！庶子竟敢让自己妥协。后面的都没看就把信烧了。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行人回到县衙，孟阳和严成昆则带着唐伯渊去交差。唐家二少的铅弹一早被随队的医官取了出来并清理了伤口。到了政宪司后政宪司的医官重新给唐家二少医治铳伤。解开了包扎，还称赞包扎的规范。然后一瓶酒精就倒了上去。这唐家二少就像刚刚被钓上来的鱼一样在床上蹦哒。结果没蹦几下就晕了过去。

唐伯渊在政宪司的恳谈室中悠悠的醒了过来。看到人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见唐都指挥使！我要申冤！你们这些兵痞闯入我庄园之中杀人放火。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申诉！我要见唐指挥使！”本来想跟他好好聊聊的恳谈都司一看这个场面，二话不说直接出去锁门就走了。留下这二傻子在房间里面哇哇乱叫。到了晚上，这厮实在是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外面的人一看，嗯？怎么还睡着了呢？就踢门拍窗的把他叫醒。然后就走开了。唐伯渊那个气啊！可是又没人理他。他叫唤累了就再睡过去。再被叫醒，再骂，再睡，再被叫醒。直到天亮，已经没人能叫醒他了。他睡死过去了。门口的军卒开了门一盆水给他浇上去。然后出门了。唐伯渊被叫醒以后就明白了，他要是不服软这次是过不去了。可是心不甘啊！他哪里知道家族里面早就把他的家主位置给换成了他弟弟。对家族来说，保全大多数人的利益比保全他一个人的利益来的很重要的多。而政宪司将他拉过来是要他写认罪书。很多内容还是需要公示的。这点比以前的执法手段来的透明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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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唐伯渊崩溃了，跪在门口求军卒找人审他。他愿意认罪。跪到中午的时候，恳谈都司带着助手姗姗来迟。唐伯渊一看立刻表示，有什么认！请无论如何让他睡一会儿。他实在绷不住了。都司拿出文书让唐伯渊签字画押。打开里屋，里面有干净的衣服和床。唐伯渊脱了湿衣服直接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清醒了，但是知道来不及了。他签字画押的文书被抄录了下来，放在外面的书桌上。他看完差点没背过去去。上面明确的声明唐家因为隐匿田亩被罚巨款后对北平布政使司心怀怨恨，故拖延执行北平布政使司政宪司的政令。对整个北平府的政务工作带来了很严重的影响。现在对此已经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公示检查以正视听。政宪司对其的处罚是没收一部分之前隐匿的田亩。对其给北平府政务工作造成的伤害做出一部分补偿。

至于他们家家主位置的改换就不关政宪司的事情了。大兴县衙的户房前一天加班到半夜才把唐家原本全部全部寄录在唐伯渊名下的田亩按照唐家原来的名字全部重新做了红契。这样整个唐家就被分化开来了。本来所有的田亩都寄录在家主名下。自己只能每月拿月例银子。现在田亩都回到了自己名下，只要有利益就会有分歧。这样分化开来以后。有些就直接去了四海商社用田亩抵押贷款进入工商业。四海商社有一条龙的服务计划。你来抵押，我给你贷款。然后有各种工商业的工坊可以选择，也可以去北平周边的州府、县城选择商铺。如果钱够或者大家一起凑份子在四海船社买船标。买船标识最贵的，也是最赚的。这玩意儿不能太推广。主要是船标也不够。狼多肉少啊。不过海运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把朝鲜、倭国的海贸给垄断了。朝鲜的两班贵族和王室早就被四海船社腐朽了个遍。两班贵族中三分之一是四海船社朝鲜分社的股东。倭国的对马岛、壹歧岛、四国岛上的大名都成为了四海船社倭国分社的下线。九州岛正在攻略中。倭国的公家中有权势的也都被四海船社倭国分社聘为了顾问。他们的商品直接可以上四海的船运到大明、吕宋、麻六甲赚取比以往高的多的利润。所有的大义在金钱攻势前不堪一击。倭国人哪里过过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日本料理为什么那么清淡？是因为物资匮乏，只能这么吃。而明治维新后比以前有钱了，才开始学着西方人吃牛肉吃蛋糕。以前的日子比朝鲜人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