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性格的长虫

当站在一片荒凉，没什么人烟的山脚下时，不等真的往山上走，谢兆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然而……来都来了。

她鼓足勇气，在深吸了一口气过后，试探着沿一条山间小路，往林子里走去。

尽管此时的内心里，转头回家的意愿无比强烈。

问题是如果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就意味着让人流鼻血的“噩梦”依旧会上演，然后某一天，真的会导致更糟糕的状况发生。

总之，在经过了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后，谢兆是真的害怕了。

“您好……”

安静的山里，一点儿不大的人声回荡着，十分刺耳。

然而她才张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词穷了。

要找的对象，是一条不久前放生在山上的蛇，这tm还能说什么？

她忍不住在心底暴躁起来，整个人却和惊弓之鸟差不多。

陌生地方的荒郊野外，不时窸窸窣窣，外加枝桠树叶间响起的，一点儿悠远的鸟鸣。

这一切，都和城市生活隔着一个安全距离。

到了这时候，谢兆的心里更是多了些后悔的情绪，以及对自己的无语。

早知道是现在这样，当时那条蛇还在被窝里的时候，自己就该试着努力一下，而不是现在，满山头试图再把它揪出来。

而且她甚至不确定，那条蛇能不能听懂人话，彼此之间是否真有沟通的可能。

如果根本没有的话……

在一路念叨着，徘徊在林子里大半个小时之后，谢兆终于还是放弃了。

“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找几家医院挂个号。”

她说着就往下山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就听到类似树枝断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头就看到一截树枝，从几米高的树顶上往下掉。

下意识低头往前快走了几步，临近的一棵树上，劈啪作响的声音又再度上演。

谢兆心里一下子有种，好像是要冲着自己脑袋上砸下来的感觉，于是跑得就更快了。

最后的最后，在她堪堪跑下山的时候，隐约看到一整棵树摇摇欲坠的影子。

如果不是正好有人在砍树，那么就是自己的眼睛……

不，还有耳朵，都一起出问题了。

于是就这么白跑一趟，然后恍恍惚惚回到了家，一切都还像做梦一样。

要不是手机地图上记录了外出的行程，谢兆甚至都要以为，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此时的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换掉外出的衣服，整个人跟魔怔了似得。

静静坐在地上，一边对着手机，进行着自我怀疑。

她想了想，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关于幻听，幻想等关键词，然后滑动页面，将与自己症状符合的部分，点开来详细去看。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我……该不会是压力太大，精神分裂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确实只检查身体，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下意识点点头，事情似乎越发合理起来。

她继续自言自语。

“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就说明，我可能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命不久矣的情况。”

一时间不知道，这猜想算是好还是坏。

在脑子出问题，和身体有病之间，到底哪一个更糟。

总之，这会儿的谢兆，心里已经萌生出一个念头。

那就是要不下次……

挂个精神科的大夫，再看一下？

然后不知道是出于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当天她的手机里，居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公益短信：广大市民朋友，如果您出现情绪不振，自言自语，甚至和身边花花草草对话的行为，那么请不要害怕。

如果当哪一天，您听到花草说话回应了你，建议尽快前往医院就诊。

关爱心里健康，从你我做起。】

谢兆沉默良久，想到自己并没有从一条蛇的嘴里，听到任何人类的语言，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晚的梦里，这个想法就再次被动摇了。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倒是有那么点儿庆幸。

至少这能说明，自己好歹是睡着了，而不是悲催地挣扎在床上，继续失眠下去。

明天必须要去上班了。

哪怕是再流鼻血，发生些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然就该被开除了吧。

作为社畜的她，在梦里悲催地想着。

然而今天的梦境，和之前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当谢兆的视线，在一片空旷缥缈的境地里瞥过去，很快就被远处的一个，仿佛树影一样的东西给吸引了。

她跟着走过去，然后便看清了那确实是一棵树，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直到她的目光，聚焦在了树枝上，那显眼的一条红色皮肤上。

那条蛇！

脚下先是一顿，心里的一点儿迫切，很快压抑了本能的恐惧，然后快步找上前去。

不过理智最终还是让她，保持在了一米开外的，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上。

与最初梦境里管中窥豹，以及之前被揪出被窝时候，看到的形态有些差异。

眼前的这条蛇，看起来处在一个手腕粗细，既不大也不小的中间状态。

而几乎可以让人确定的是，无论形态怎么变化，这应该就是同一条蛇。

无论是红色艳丽的鳞片，还是墨绿色仿佛锁住了生命流动的眼睛，都足够印象深刻。

而且感觉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哪怕不需要什么客观证据，就能深信不疑。

“你……您好啊？”

嗓子有点儿发紧，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随即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你好啊，小姑娘。”

在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之后，谢兆这才从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头上移开了视线，意识到这有点儿熟悉的动静，并不是从这条蛇的口中发出来的。

还好，还好……

“哪天这蛇要是真说话了，我大概就离精神病不远了吧。”

谢兆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两次在梦里出现过的声音，接着又开始和她对话。

而谈话的内容也是延续了之前，只不过这一次，指向更是明确。

那就是，正徘徊在枝头上的那条蛇。

“这条……嗯……”

她斟酌了下措辞，顺着那声音说道：“这灵蛇，是不是只要我以后好好养着，就不会再出现，像流鼻血那样的症状了？”

“是的，与灵物朝夕相处久了，对你自身也是有益的，甚至对于开智和修行，都有帮助，当然，是在你有慧根的前提下。”

关于对话的后半部分，谢兆没怎么听进去。

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肯定对自己健康状况，能起到正面帮助的答复。

“好的，那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条灵蛇的！”

说话时，谢兆的视线又飘到了树上那抹扎眼的颜色。

就这么抬眼间，一人一蛇，堪堪四目相对。

那墨绿色的眼睛，盯得她有点儿发毛。

“反正是在梦里，别怕。”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顿深呼吸之后，她尝试着往前又迈出了一步。

然后……

那条蛇一个甩头，长长的身影摇曳在枝桠间，只留下了一个高傲的背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谢兆甚至恍惚间，在那长虫转身的动作时，听到了一声冷哼。

带着三分疏离，三分傲气，三分不满，以及一点儿的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