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倘我寻到拥有情根的方法

晌午，苏柚柚正阖眼探着体内的天道之力，还没进行半刻钟——

就听见司寒喑哑的声音伴着一道闷声。

“师父，对不起，我自诩战神，变得不像曾经你眼里的司寒，变得……让师父受了伤，说了那样令师父失望难过的话。”

他跪在地上，黑袍散乱在地板铺开一道黑影，衬着他的面容愈发阴鸷。

“师父，你想要怎么罚我都行，你……”

司寒声音哽咽了一声，“师父，你痛吗？”

他克制着，没在师父醒来后和师父说话，而是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仓皇而逃。

直到现在，他才下定决心来见苏柚柚。

苏柚柚只觉得司寒过于矛盾，也有些令人心疼。她探完，睁开眼看向垂着头不敢望向她的司寒。

叹了口气，苏柚柚站起身蹲在他面前，“我没有想罚你，你也不用太自责。我也想了想，你的这些情绪是正常的……”

“还有，我不痛。我只是在恢复我的力量，和你一样，来自混沌的力量。”

是的，按理来说，苏柚柚才是混沌的起源。

混沌生她，也是她造化混沌。

而后自混沌之中，又出现神祇，苏柚柚才会感受到，并“捞”了出来，让他们当她的工具人。

“……”

司寒微怔一秒，“师父所说，当真？”

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他问：“那师父……可以抱抱我吗？”

坦白说，苏柚柚自被迫知晓这群人心里对她的情爱，她便有些畏惧。

对未知的、令她惘然的一种畏惧。

毕竟，天道什么都会，什么都有，世间万物皆是她的，但就是没有情爱。

她只知怜悯。

苏柚柚怜悯过太多人，在记忆找不到时，她怜悯她创造出的系统，赋予了它很多天道的力量，也怜悯那些向天祈祷的民众以及为民身陨的神祇。

她不能干涉世人的生死，但她到底是慈悲，于是，她化身成人，进入凡尘拯救大陆，拯救他们。

只有神祇再度复活，只有世间秩序建立，民众方能无忧无恙。

所以，她现在也怜惜她曾经的徒弟。

苏柚柚贴近一些，拥了拥他，哪怕时隔多年，她也习惯性地想揉一揉他的头。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直到司寒略显惊愕抬头看她，她才后知后觉，“你永远是我的徒儿，抱一抱能让你心情好一些，未尝不可。”

苏柚柚声音清脆，又温柔。

落在司寒耳里，却有些刺耳，他知道她这副姿态，是以长辈、师者而言，不含一点别的心思和暧昧。

他沉默地抿着唇，用力拥紧了她。

想要将她嵌入体内，这般，她将永远永远，只属于他，是他一人的娇娇。

“师父当真至清至冷，倘若……”

司寒深呼一口气，继续说：“倘若，我寻遍十八洲，寻到让天道拥有情根的方法，师父能否……考虑考虑我呢？”

“我是师父看着长大的，哪怕出身不比他人，但我到底也算是个神，与师父，会不会也算般配呢？”

“……”

苏柚柚略有些反应不及，她想看着他的眼睛探探他是认真的么，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太大力了。

她短叹一声，“天道的情根，是不可能存在的。司寒，倘若我有情根，我的心偏向任何一个人，你觉得……这公平么？”

她也不想这般在他脆弱的时候，又给他一道重击，但实话就是，天道的情根基本、完全没有可能拥有。

恢复了记忆的师父，多少变得和一些不太一样了。

司寒如是想。

他垂者眸，松开了她，“可是师父，世上不存在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公平呢……师父可以爱一个人，也可以顾着民众，何来的不公？”

司寒仿若执意要说服她，“更何况，如今的十八洲秩序，已然比千年前好许多，师父分明……不用操心这些。”

确如他所说。

曾经，苏柚柚能听见很多很多心声，埋怨秩序崩坏、恶人层出的大陆。

而乱世出英雄，那些英雄的心声，也是增强了苏柚柚想要化身成人拯救大陆的决心。

她在失去记忆那段时间里，不止救了陆季疏六人，还有许多许多……平凡又不平凡的修士。

尽管司寒这么说，苏柚柚也只是摇头：“不可能的。”

-

深渊共主顾岐，处理着深渊使者送来的讯息。

他再回来，想找苏柚柚时，便真真切切听到了苏柚柚和司寒沟通交谈的这些。

这些话，何尝不是对他说？

那些妄念，或许直至世道变迁，都无法实现。但起码，他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只要看着她，就足够了。

沉浸在思考之中的顾岐猛地蹙起了眉，他往一看，果不其然，已经站了一人。

那人身着白衣，仿佛是世间纤尘不染的高山雪莲，蒙着净白的白绫，下巴如雕刻般精致无暇。

那位仙界之主。

顾岐只瞥了一眼，便当没看见一般，朝苏柚柚所在房内推开门走进。

但他留了道音给沈禹尘。

他说，“仙界之主既神力不稳，何必又来找主人？人太多，如今的你，是争不过的。”

话语不留情而残忍。

沈禹尘神情不变，连长睫都未颤抖一分，他只迈步走进。

争不争得过，他们没他清楚。

那是他曾看着长大的少女，是他不惜性命，也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

白绫之下，沈禹尘的双眼变得灼热几分。

很疼。

分明已近乎全废的双眼，却仍受着煎熬的疼痛，是来自赤火冰山的疼痛，更是降下的神罚。

房外，顾岐暗中设下的神力禁锢，被沈禹尘破了个彻底。

顾岐和沈禹尘进入房内，却只见司寒。

三人面面相觑，诡异地是，几人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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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柚柚进入了芥子空间。

天道身怀空间一事，恢复记忆已经觉醒的神祇，当然知晓。

毕竟，这曾是天道用着她的纯元，再历经不知多少年的蕴养，制出的芥子空间。

为了以防，她不在了，芥子空间会重塑一个十八洲。

继而，再生出一个天道。但那，已经不是最初的苏柚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