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算是看出来了。
自家这位老爷，怕是看上朱慈炤了。
加上，他满脑子的忠君体国、世受国恩的想法，柳迟定怕是真打算将闺女柳雨嫣嫁过去。
大夫人有些急了。
但，这柳府，那是安远侯柳迟定的柳府。
即便是她身份贵为大夫人，若是自家老爷确定的事情，她还真改变不了。
她赶紧冲三夫人、柳雨嫣的生身亲娘打着眼色。
三夫人皱着眉头，满脸都是悲戚之色。
“老爷。”
“如今辽东情况复杂，这时候将雨嫣嫁过去，万一后金大军打过来，您是跟女儿断了关系呢，还是站在永王殿下这边，赔上整个柳府的性命呢？”
“咱们虽说有万余兵丁，且不说战斗力如何，就连最起码的兵甲装备都凑不齐，在皇太极的铁铠马甲、弯刀铁骑之下，怕是只有被屠杀的份！”
三夫人未将话说明白，不过这深层意思，在座的都能听出来。
大明的气数，怕是真要尽了。
皇太极迟早有一日会尽扫辽东。
到那时。
若是与大明皇朝绑定，站在朱慈炤那边，那定然是柳府上下，鸡犬不留……柳雨嫣必死！
若是转投皇太极，那便是同朱慈炤划清界限，永王府定会被屠戮干净……柳雨嫣还是必死！
也就是说。
只要奉了朱由检的旨意，将柳雨嫣嫁过去，自己这闺女，那就是绝无活口。
“求求老爷。”
“嫣儿是您最疼的女儿。”
“就不要将她推入这火坑吧！”
三夫人哭着，朝柳迟定跪了下去。
……
房门后。
柳雨嫣眨巴着眼在偷听呢。
辽东一带的女孩，同中原腹地、江南水乡不同。
她们大部分能上马骑射，颇有几分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意思。
若是中原、江南腹地女孩听闻自家父母要给自己说媒，只怕早就羞的藏了起来。
而柳雨嫣不同。
她是满心好奇，自己爹娘、同族叔伯打算如何处理自己亲事。
她是躲在木门后，从头听到尾。
眼看大娘和自己亲娘，都格外反对同永王朱慈炤的婚事。
小姑娘自己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倒非她跟自己亲爹柳迟定那般满脑子忠君体国的迂腐思想。
实在是这些日子，附近人可是没少谈论这位永王殿下。
什么数十步卒，绞杀大队建奴铁骑……
什么用计诱敌深入，坑杀五百精锐……
什么划定户籍制度、改良粮食种子、亩产五百石、广开盐路、安抚百姓、将区区千人的小镇打造成人口近两万的郡城……
女孩的内心，总是怀春的。
尤其是这种听着就像能够匡扶大明、乱世枭雄，惹得风云际会、搅动天下大势的男人，更是柳雨嫣这样巾帼女孩的意中郎君。
区区一死而已。
何足惧哉。
若是能同虞姬那般，有个雄霸天下、却独对自己怜惜的项王为郎君。
死则死矣，亦可千古留名！
……
砰！
面对夫人、家眷、属下的七嘴八舌。
柳迟定恼了。
他猛拍桌子。
“行了，都闭嘴。”
“兹事体大，老夫要亲自去趟羊关堡，瞧瞧这永王殿下，是否值得老夫将自家千金托付终身！”
“他若是名不副实，只是个纨绔子弟，老夫拼着这一世英名不要了，也得抗旨不尊，拒绝陛下赐婚！”
“倘若是，他真如传闻中乃是人间真龙，莫说是将闺女嫁过去……老夫还要将这诺大家产、万余兵丁亲手相送，助他一臂之力！”
主意已经拿定。
没人敢再驳斥。
就在一片寂静声中。
只听啪的声，门开了，跌出个人来。
原来，正在偷听的柳雨嫣，满怀心思想东想西，骤然被自家亲爹这猛拍桌子给吓了一跳，一个站立不稳，跌将出来。
“话说这妮子！”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姑娘家家的，怎得如此八卦？”
“若是传出去，定要说我柳家没得家教！”
三夫人被柳雨嫣给气笑了。
她立起身来。
随手抄起根木条，佯装动怒，就要将自家闺女打将出去。
“啊？”
“娘，什么偷听，什么婚姻？”
“我咋不知道你们在说啥……我只是来，叫爹娘吃饭的！”
柳雨嫣羞的满脸通红。
她自然是打死不肯承认。
只是，她找的借口，实在是太过拙劣！
这晌午饭刚吃过，离天黑还早着呢……这时候吃啥子饭？
不过。
柳雨嫣这番闹腾，倒是将原本极其压抑的气氛给缓和了。
伴随着阵阵哄笑声，以及三夫人那半真半假的教训声中，柳府肃杀的气氛欢乐了许多。
……
安远侯柳迟定倒是赶在朱慈炯之前，抵达了羊关堡。
当这位自家祖上、明成祖朱棣封下的安远侯第十七代孙，突然跑到复州湾、羊关堡来，朱慈炤有些懵。
尤其是听说，自家那位便宜老爹居然给自己赐婚了，女方正是这位安远侯的女儿柳雨嫣时，朱慈炤更满脑子浆糊。
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咋就突然多出了个岳父。
不过，在听完柳迟定的一番详细叙述后，朱慈炤倒是闹清了事情原委。
那位便宜老爹崇祯帝朱由检，自己腾不出手，送他朱慈炤大军、资源，便拿赐婚当条件，扯来在辽东一带经营多年的安远侯给自己当靠山呢。
想明白这些，朱慈炤心中倒是还有些感动。
对于柳迟定所谓的“待王府建造落成后再完婚”之类的托词，朱慈炤倒是不以为然。
很显然。
这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岳父大人，这是要考验自己这个女婿是否合格呢。
若是合格，自然是没话说，同意赐婚，将女儿柳雨嫣嫁过来，并押上安远侯府所有家当、地盘、兵力当作陪嫁。
这小老头，倒是不傻！
不过。
安远侯所盘亘的新金一带，是通向长山列岛的必经之处。
要知道，在朱慈炤的计划中，悬于海外的长山列岛可是打算作为主基地经营的。
那么，新金一带，自然要纳入自己的统治版图。
再加上，安远侯地盘内，足有民众百万，兵丁过万。
对于如今的朱慈炤而言，倒也算是不错的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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