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不复存在

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的，所以有了另一句话，“说多错多”。

白术现在便是如此。

“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

“是、是的。”

楼明辰冷笑，毫不掩饰的讥讽，刺刀一般扎入白术的眼底。如果好感没有-100的下限的话，这会儿可能已经跌得能让她吐血三升了。

玉琉璃状似无意地补刀，说道：“可小白，你刚看到不止一碗的血融在一起时，并没有惊讶呢。”

楼明辰见她还是插入进来，微微有些担心。玉琉璃却是浑不在意，只是说个实话而已，爹娘和好友不至于因为这点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怀疑或冷落了她。

爹娘肯定已经发现了白术的可疑之处，今日这出多半是想引蛇出洞，结果“合血法”的瑕疵直接让他们的计划作废了，根本不需要“蛇”出手。

从楼明辰昨日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里，府里确实存在“蛇”，但第一世，不管是她还是楼明辰，都没找出来这个“蛇”——她那一世被保护得太好，过得糊里糊涂，甚至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好在今天之后，白术就实打实被打上了“心怀鬼胎”的标记，所有的疑点都串在一起，被摆上了台面——可能还背上了他国细作的嫌疑，不管如何，她这辈子都别想回玉家。

玉家世代忠良，不可能接受一个身份存疑，而且一直都“不存在”的孩子。

玉宝珠从此也将不复存在。

这只是个开始，不管她到底是白术，还是萧丫丫，该还的，都得还了。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楼明辰就算了，还有她的傲骨，她的名声，她曾经失去的一切，都会在白术身上讨回来。

白术最终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苏秀婉沉吟片刻，让人去库房挑了些东西送过去，算是她来一次的谢礼，也是歉礼。

毕竟是他们把人请来的，就算白术满脸都写着“嫌疑”二字，他们也不好就这么把人给抓起来审问，太子也不行，需得走流程，但最关键的证据没有。

如果是其他人，一个嫌疑就够到大理寺走一遭了，证据什么的，审一审就来了。但白术毕竟是“功臣”，刚解决了白石县的疫病，前脚皇帝封赏了县君，后脚太子就把人扔大理寺，皇帝那疑心病绝对又要犯了。

等到白术离开，楼明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淡声道：“我也该回去了。阿璃送一送我可好。”

玉琉璃看出来他有话要说，勉强点了头。

楼明安和望宁就是来找她玩的，干脆动也没动，等着她回来。

“我是不是又哪惹你生气了？”

玉琉璃看了眼已自觉落后不少的林深，林深察觉到她的视线，还对着她咧嘴一笑，从耳朵里掏出两团棉花，又塞了回去。

“你要说的就这？”

楼明辰心说当然不是，但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只是真这么说了，阿璃肯定掉头就回去，这几步路的时间也不会留给他。

“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可以找我。”

玉琉璃一听便笑了，道：“殿下这话说的奇怪，我有做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吗？”

“阿璃，”楼明辰觉得无力，恳切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玉琉璃心中觉得讽刺，这世上还有比仇人和她说希望她无忧无虑来得更讽刺的事吗？但面上却是莞尔一笑，半点不见半个月前在云中见到他时的杀气腾腾：“你知道我怎样才会开心的，不是吗？”

说这话时，她微微歪了歪头，背着手倒退着走，甚至还有心情冲他眨了眨眼，语气太过轻松和随意，轻描淡写地便将楼明辰的心捅成了筛子。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楼明辰眼底泛起了痛意，心疼无比。既是心疼她曾被他与白术伤害，也是真真被她的话伤到了。

“自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双眼晶亮，似是极为期待。

楼明辰与她对视良久，发现她半点没有迟疑或犹豫，缓缓点头，道:“好。等解决了白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玉琉璃突然便觉得没意思了，收了脸上真真假假的各种情绪，冷嘲道：“希望你到时候还能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门口到了。太子殿下，恕不远送。”

“再会。”

楼明辰将上马车时，玉琉璃出声道：“鹰隼搏击长空，落在地上，便不是鹰隼了。”她说的是他昨天提在手里想送她的灯。

她喜欢鹰，桀骜不驯，翱翔在塞外的风沙里。遇见楼明辰前，她想成为爹爹那样的大将军，遇见楼明辰后，她选择了画地为牢，收敛起了利爪，换来一世凤凰，八世野鸡。

画地为牢而已，她本可以轻松离开，但白术一步步诱使她走入圈套，套上了枷锁，非死无法解脱，而楼明辰则是折断了她羽翼与利爪的帮凶。

另一边，白术沉着脸离开，心事重重，路上撞到了人看也没看，径直往前走，对对方的骂骂咧咧毫无反应。

玉府派了玉行云身边的书童来送礼，见状不免皱起了眉，远远跟着，观察着她的情况。

“你现在处境不太妙。”系统平铺直叙地说道。

以白术的性格，按理她会对系统多加指责，迁怒于它，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一直到了驿馆，她坐在床边，目光阴沉，倒是与玉琉璃有时看到的灰团的模样一般无二。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玉行云的书童敲门，她只是静静看着对方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心中不屑，敷衍道谢。

直到日上中天，她被肚子里的饥饿驱动，这才想起来一上午都没吃东西。

摇了摇房间里的铃，不多时小二便上来了，问她有何吩咐，白术随意点了两个菜，让他尽快送上来。

等待的时间里，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喃喃道：“我还没输。”

系统觉得她状态不太对，没有吭声。

填饱了五脏庙后，她心情似乎好转了过来，让小二把碗筷收拾走，她主动和系统说道：“玉家今日不认我，以后也别想我认他们。”

系统沉默片刻，问道：“你想怎么做？”

白术冷笑出声，自顾自说道：“今日是他们请我上门滴血验亲，却让我遭受如此大辱，这事没完。”

系统不太理解她的思维逻辑，难道不是男主在针对她吗？

“少了这层身份，以后可能会不太方便。”

白术嗤之以鼻，道：“我又不是那些只会依靠家族关系的贵女，我可是攻略者。玉家？哼，区区玉家而已。玉行云是正二品将军又如何，还不是皇帝手下的一条狗，一条被拔了爪牙的狗，切。”

“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他会……”

“死人哪来的未来。”

白术满怀恶意地道：“不是要玉琉璃一无所有吗？夺不过来，毁了便是。”

“你这是滥杀无辜。”

“无辜？他们针对我，怎么就无辜了？”

系统顿了顿，知道她又钻进了死胡同，它劝不住，也没有良心之说，毫无“助纣为虐”的负担：“好吧，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