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歌频频相亲，男方或委婉或直白的惦记着她的爵位，勉强算是光明正大，但下药，却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玉琉璃这次是真动怒了。
她沉着脸，提着剑出来时，院子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那一身气势，是所有人都陌生的，但却又都知道，那是在北境战场杀戮中养出来的。
饶是苏秀婉也不由心惊，进而心疼，但这还只是玉琉璃控制着只泄出的一丝气息。
等看到玉琉璃悄悄冲她眨了下眼睛，她心头缠绕的恐慌才消散去，却依旧愁眉不展。
苏秀婉知道她肯定是不会在这日子里见血的，并未多阻拦，但宁夫人和宁家庶四子却心有惴惴。
宁夫人见她这明显动怒的神情，只觉头皮发麻，等她离得近了，更是仿佛看到了她眼底的修罗地狱，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这……玉小姐，动武器就太过了罢？”
宁四也为她所震慑，腰佝偻下来，腿也一软，蹭着地往后躲，在剑尖划过雪亮的光华指向他脖子时，他下意识闭上眼惨叫出声，宁夫人也克制不住惊叫起来。
“玉小姐！”
玉琉璃往宁夫人看了一眼，嘴角短暂的挂上礼貌的笑，目光很轻，很锐利，后者顿时像被针扎了，脸皮抽搐了一下，惶惶闭了嘴。
宁四叫了几声，没感觉到尸首分离的疼痛——体会过的大抵也没那机会叫。
他试探着睁开半只眼来，却被剑上的亮华闪了眼，又低低叫唤了一声，这才看到那双过于森寒的眸子，心下一抖，两股战战，只觉仿佛面前站了个活罗刹，杀气凛然，煞气逼人。
心中惊惧，懊恼怨愤不敢冒头，他伏跪而下，颤抖着哭泣道：“玉、不，英国公，我错了，求您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敢得很，你怎么收买的人，药从哪来的，说。”
宁四喉间咕噜了一声，却见宁夫人提着裙摆从后面猛踹了他一脚，踢得他整个五体投地，而后指着他后脑勺骂道：“好你个宁绍亦，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货色，竟敢肖想琅儿，还使这种下三滥的腌臜手段，果然和你那坊子里出来的姨娘一样下作。老实交代，不然玉小姐饶你，我却不会饶你。”
玉琉璃听她提及宁四的姨娘，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还对她有几分长辈的敬重，缓声纠正道：“他敢设计此事，还是这日子，玉家绝不会罢休。”
宁夫人脸皮一僵，宁四泣声微弱。
玉琉璃对着宁夫人笑道：“伯母放心，您是琳琅的亲舅母，我也是她亲堂姐，这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琳琅一个公道。”
宁夫人还未说什么，她身边的婢女却忧心忡忡地劝道：“可这事若是闹大，于将军府和咱们宁府却怕是会名声有损，两位玉小姐自不怕，但夫人，您还有七小姐，到时候她还如何嫁人啊。”
玉琉璃先前只是对着宁四发难，所有恐吓也都是冲着他去的，这会却发现了弊端，主子还没说话，婢女便开口，不知到底是管教不严，还是受人指使。
她顺势无差别恐吓起来，却并不多话反驳，只是看着她，而后勾起一抹冷笑，宁夫人周身发冷，正准备回身先行掌嘴处罚，却见冷光划过，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婢女脸上顿时也多了道殷红的印子。
“跪下！”
婢女腿一软，跪倒在地，院中其他人亦是慌里慌张跟着跪下了，便是含秋也不免双膝一软，好险借着苏秀婉坐着的藤椅才稳住了身形。
宁夫人亦是心虚慌乱，踉跄半步，被玉琉璃上前一把扶住，便听到她似含深意的话在耳边响起：“宁夫人，婢女若是不同心，还是趁早换一个好。”
宁夫人讷讷说是，心如擂鼓，轻轻挣扎手臂，想她能松开，却只见她单手扶稳了自己，抬腿将爬起些许，弓腰跪着的人再次踢翻，冷声道：“好好想想怎么编瞎话才能骗过我。”
宁四自己爬好跪好，颤颤道：“不敢欺骗英国公，我、我实在是爱慕琳琅表姐，对其一见倾心……”
玉琉璃略有不耐：“你哪只手碰的我妹妹？”
宁四下意识说：“右手。”
下一瞬，长剑贯穿了他右手手掌，宁四脸霎时白了，叫声凄厉，却在听到她冷斥“闭嘴”时，又死死咬住牙关。
玉琉璃这才松开搀着宁夫人的手，面带和煦笑容：“倒是不小心脏了夫人的鞋，晚些我叫人去锦绣庄买两双送去宁府，给您赔不是。”
宁夫人拢了拢裙摆，连声说不敢。
“清醒了没？从你怎么收买止波院的婢女开始说起。”
宁四疼得浑身打颤，秋高气爽的日子，豆大的汗滴却从他额角源源不断滚落，衣冠不再整齐，有头发落下，黏在他额头和脖子上。
穿透掌心，扎在地上的剑并无丝毫动摇的痕迹，他用左手压住右手，防止颤抖带来更大的疼痛，声音哽咽，带着颤音：“不敢、不敢欺瞒英国公……”
宁夫人突然咳嗽起来，玉琉璃给含秋递了个眼神，含秋立刻便捧着茶水送了过来。
宁四几乎贴面伏在地上，眼底逐渐浮现猩红狰狞，却又被畏惧、恐慌等情绪掩盖，而畏惧和恐慌，又似带着矛盾，让他很是为难。
良久，他闭上眼，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我拿了姨娘的私房钱，买通的表姐院子里的婢女。”
玉琉璃冷笑了一声。
宁四咽了口口水，自觉继续说了下去：“母亲、母亲没有亲生的儿子，家产迟早是要交给我们这些庶子的，但我前两天无意中听到、听到母亲和父亲说，她打算将一个庶子移到她的名下。”
“我一无所长，也一直不讨父母欢心，所以想、想如果能娶了表姐，是不是就能啊……”
鲜血四溅，宁四倒飞出去。
玉琉璃收腿，甩开剑上的血，嘴角却是带着笑容——被气笑的。
她不喜欢说别人如何优秀或平庸，但他这一番算计言论却让她恼火万分，一脚踢出，若非反应过来收了力，只怕能直接将人踢死。
她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娶她？你凭什么？”
对于玉琉璃她们这些常年混在军营里的女子而言，贞洁远不及活命杀敌重要，加上边境风气使然，她们也不再是曾经时时在意着男女大防的贵女，就算真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会就此屈服。
莫说嫁过去，没直接提剑砍了宁绍亦，都是看在他姓宁的份上。
她深吸了口气，将剑插在他脸旁的地上，冷声道：“怎么接头，如何收买？”
宁四此刻是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不住咳血，发冠飞出，长发散落，挡住了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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