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难道他们皮糙肉厚蚊子绕着走

晚上，王为民躺在床上，见大门敞开着，便用手推了推那扇破门，老陆见状说道：“为民，门别关，天热着呢？透透风也好。”

王为民心想，这帮家伙难道不怕小偷吗？不过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像他们这样的一群人，穷得叮当响，除非小偷是个傻子，否则断然不会来这里。

王为民笑着点了点头，见宿舍里的人都拿着破扇子扇风，他什么也没有，只能硬扛宿舍里的热浪。

他想点个蚊香，但却不好开口问人讨要，心想难道他们皮糙肉厚，连蚊子都绕着走吗？

宿舍里只有一只四十瓦的白炽灯，闪着昏黄的灯光，由于灯泡外面布满了灰尘，那四散的光线从灰尘中钻了出来，如同罩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布，显得无精打采的。

王为民想这些人对生活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仿佛只要能吃饱饭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个家，只要是能养活一家大小，自己倒是能忍受一切，包括尘肺病，酷热，脏，累等等一些在王为民看来都无法承受的苦难，在他们这群人里变得无足轻重，习以为常。

王为民坐起身子，靠在床上，他想看书。于是便拿出一本《悲惨世界》翻看起来，才看了第一页，他便感同身受，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由于灯光太暗，他只好对睡在白炽灯旁边的刘一鸣说道：“刘叔叔，能帮忙把灯泡擦一擦吗？”

刘一鸣望着一手拿书，一手扶手铁杆探出头的王为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找了一件破衣服轻轻地擦起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在昏暗中生活，仿佛只有在昏暗中他们才感到安全，他们不习惯明亮的世界，因为他们不属于那里。只要是他们一走进那明亮的世界中就会被人瞧不起。因为无论他们是坐公交还是买衣服都会被活在亮光中的人鄙夷，嘲讽。

那些在明亮世界里生活的人一见到他们，第一反应是离他们远远的，害怕他们弄脏了他们的世界。虽然他们的心是干净的，但外表却是肮脏的，每一个在明亮世界的人都觉得自己要高出他们一等，跟他们在一起有失身份。

刘一鸣将白炽灯炮仔仔细细地擦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做一件小事，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王为民那清澈的眼神，或许是因为看到王为民手上拿着的书本，或许是因为想起来了在学校读高中的女儿。

总之他一点一点地将白炽灯擦得一尘不染，那陡然增加的光亮，让宿舍里聊着孩子和女人的几个中年汉子都感到眼前一亮。

老陆大声地说道：“他妈的，还是亮的好，早知这样以前就要每天擦上一回呀！”

这群粗人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将随着王为民的到来悄悄地改变，将他们从昏暗中带到明亮的世界。

王为民一直都在盯着刘一鸣擦灯泡，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粗壮的汉子擦得如此认真，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是在擦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一时间让他都有些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