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旧事（四）

听到钟余的回答，宋嘉朔将后背靠在椅子上，朝着钟余眨了眨眼。

钟余立刻会意，起身挤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与钟余对视一眼，宋嘉朔揽住他的腰，钟余的腰很细，比以前还细，或许是因为经常做任务天天在外面折腾的缘故，现在的钟余瘦得实在是有点吓人。

将头埋在钟余的肩膀上，宋嘉朔低声说：“有，都说你跟那小子去吃烛光晚餐了马上就要抛弃我了。”

钟余在宋嘉朔怀里蹭了蹭问：“谁说的？我去杀了他。”

有的时候宋嘉朔其实在想，如果钟余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

那他们还会这样吗？

或许不会。

如果钟余在一开始就对宋嘉朔提出想要交往的请求，宋嘉朔也会在一开始就同意，为了他们的“家”，宋嘉朔或许可以付出比他想象中还多的东西。

他对钟余的态度转变只是因为钟余骗了他。

无论钟余的理由是什么，宋嘉朔只知道钟余骗了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对此，宋嘉朔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钟余应当受着的。

他并不是不喜欢钟余，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他认为自己对钟余的感情不能称之为是对爱人的那种喜欢，但至少是对家人的喜欢。

宋嘉朔从来都不认为钟余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钟余对自己只是一种“执念”。

因为是一起长大的，因为一直在一起，因为从来没有分开过，所以在发现宋嘉朔有交往对象以后，害怕失去朋友的执念被放大，被钟余误认为是“喜欢”或者“爱”。

所以这些年宋嘉朔也一直在想如何让钟余看透自己的内心。

宋嘉朔找过不少类型的男人，最基本的一条都是长得好看，其他的则是性格之类的区别，他找男人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钟余。

他觉得都世界末日了，钟余最好还是别在自己身上吊死，他是普通人，不可能陪钟余一辈子。

而钟余是基地最强的异能者，找到一个与他身份相配并且深爱着他的人，这可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宋嘉朔，他的想法很简单，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呗。

这种吃人的世界，他一个普通人能干点啥？

渐渐地，人类跟不上植物和动物的变异速度。

每次出任务死亡的人数都会增多。

那天宋嘉朔在基地的餐厅吃饭，孙彦走过来拿给他了一罐玉米。

宋嘉朔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彦总要给自己吃的，但给了他也不会假惺惺地说不要不要，而是看了眼已经过期的罐头，说了句：“谢了。”

“钟余在医疗站，包扎完我们就要去下一个任务了。”孙彦坐到他对面，快速扒拉着碗里面的饭，“不去看看他吗？”

宋嘉朔摸了摸下巴：“吃完饭去。”

孙彦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看着宋嘉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像是自嘲一样地对宋嘉朔说了句：“对他好点吧。”

“我不是你。”宋嘉朔不喜欢孙彦的说教，回嘴道，“钟余也不会是时诚。”

“你应该向上帝忏悔祷告，而不是对我。”

“这破嘴。”孙彦吃不下去饭了对宋嘉朔也没什么办法，最后气到走人。

而宋嘉朔在吃完饭后则是溜溜达达走到了医疗站。

说来也可笑，基地这么多年，竟是连个医院都没建起来，只有一个很小的医疗站，跟病房差不多，每个病床中间用帘子遮挡着。

宋嘉朔拎着打来的饭，看着几个拉起来的帘子犯了难，现在没有医护人员，他也不知道钟余到底在哪个帘子后面。

这个医疗站是只对异能者和他们家属开放的，所以宋嘉朔也没大声喊来吸引钟余的注意，而是跑去偷偷掀开了几个帘子。

前两个帘子后面都没有钟余，宋嘉朔打着哈哈，为自己的莽撞也道了歉。

直到最后一个帘子掀开。

眼前的一幕让宋嘉朔吹起了口哨，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钟余和另一个男人抱着，看着钟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慌。

而那个刚才抱着钟余的男人也立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脸色涨红地看着宋嘉朔。

然后鼓起勇气站起身，朝着宋嘉朔伸出手：“你好，我叫李浩，喜欢钟队长很久了。”

“你好，你好。”宋嘉朔握着李浩的手上下摇了摇，也挺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钟余，“打扰你们了，我的错，下次我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

他这脑子可好，一下就想起来了上次他还跟钟余说起过这人的事。

当时钟余说的是什么来着，没有吧，不知道。

李浩压根没想过宋嘉朔是这种反应，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突然激动地说：“你真的喜欢钟余吗？为什么对他是这种态度？！你......！”

“滚。”钟余打断了他的话，双目赤红，攥着床单，有些可怜地看着宋嘉朔。

宋嘉朔歪了下头，回答：“不喜欢啊，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这人压根不按照常理出牌！李浩气得不行，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钟余，你听到了吗？”宋嘉朔笑了起来，将饭放在桌子上，微微低头，眼神晦暗不明，“我不喜欢你。”

说完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我就算不喜欢你，这些年也没乱搞过吧，宝贝？”

钟余脸色更加苍白，他抬手抓住宋嘉朔的衣服解释道：“我没有，是他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宋嘉朔将衣服从钟余的手里抽出来，路过李浩的时候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祝你早日追到钟余。”

“我也可以找漂亮妹妹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压根就不在乎钟余是怎么想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就是他宋嘉朔。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靠着钟余对他的爱才能这么嚣张的，可只有宋嘉朔自己才知道，无论钟余喜不喜欢他，他都会这样。

因为“家”已经不在了。

他能够留在钟余身边，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渣男！”李浩口不择言，下一秒，他的身体就飞起砸到了桌子上。

钟余从床上下来，腿上的伤口似乎是刚刚包扎好的，被他的动作直接扯得又裂开了，他走到宋嘉朔旁边抱住宋嘉朔，小声说：“嘉朔，我错了。”

明明没有做错，却主动地道歉，卑微地看着令人心疼。

“松手。”宋嘉朔语气不太好，他是真挺烦的，语气愈发冷了下来。

知道宋嘉朔可能生气了，钟余想要再说什么，却不敢再说了，老实地松开了抱着宋嘉朔的胳膊，几乎快哭出来的样子。

他很久没有哭过了，最多只是红了眼眶，上一次哭还是在时诚死的时候。

“去把他扶起来。”宋嘉朔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李浩。

李浩刚才是被钟余用精神力给打了，此时也委屈，觉得钟余有点无可救药。

他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钟余站在原地不动。

“把他扶起来。”宋嘉朔又说了一遍。

钟余这才听话地转身去扶李浩。

趁着这段时间，宋嘉朔头也不回离开了医疗站。

他们不会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没有任何告别，不欢而散。

基地在钟余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就被一群变异动物攻破了。

宋嘉朔死的时候没有那么痛苦，因为他是自杀的。

安全基地就这么大，能逃到哪里去，在听到丧尸动物们攻破城墙的时候，他换了身衣服，从衣柜的包里翻了半天找了半天翻出来了还在上学时的跟钟余的合照。

宋嘉朔伸手在照片上笑容灿烂的钟余脸上弹了一下小声道：“我走了。”

然后把照片放在了口袋里，毫不犹豫从窗户跳了下去。

楼层很高，死的也很快。

过了不知道多久，宋嘉朔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鬼了，他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变异狼啃食，衣服被撕扯，咂咂舌，觉得身上有点疼。

这场屠杀持续了两天。

两天后，一些人从基地地下安全屋跑了出来，钟余他们也回来了。

宋嘉朔看到钟余回来虽然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但还是笑着说了句：“看样子没受伤啊，我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被啃食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尸体所在的方向。

“嘉朔.......我要找到嘉朔。”钟余说着要上楼找宋嘉朔。

“宋嘉朔已经死了，他们这边是最开始沦陷的区域，没有一个活口。”一旁另一个区域的异能幸存者回答着。

钟余捂着心脏，拼命忍住红了的眼眶只是重复着：“不可能，他那么聪明，不可能死的，我要去找他。”

无论钟余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宋嘉朔，最后也只能接受宋嘉朔死了这个真相。

宋嘉朔盘腿坐在石头上，看着钟余没日没夜在那些残肢断臂中寻找着自己的尸体，孙彦想要把他拉走，可是钟余却像是一只愤怒的雄狮，差点把孙彦掐死。

“我要找嘉朔。”钟余还是有一点理智的，他松开手，朝着孙彦挤出了一点笑容，哑声道，“抱歉。”

这两个字说完，他就又去翻那些石头和残肢了。

孙彦最后也只能帮钟余寻找着宋嘉朔的尸体。

他们找了三天，才找到那具已经被啃食不成人样的尸体，如果不是衣服里面的照片，没有人会知道，那就是宋嘉朔。

宋嘉朔看着钟余抱着自己的尸体，带着哭腔地说：“嘉朔，找到你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钟余还是太傻了，他就应该忘了自己，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没有宋嘉朔的人生，钟余会过得更快乐。

“赶紧换个人吧！”宋嘉朔朝着已经疯魔的钟余喊着，“换个男朋友！就趁现在！”

灵魂状态宋嘉朔的声音当然没办法传到钟余的耳朵里。

宋嘉朔也就这么天天看着钟余跟自己的尸体睡觉，看着自己的尸体逐渐腐烂。

他也挺想帮自己尸体摘摘虫子的，但是有心无力啊。

直到钟余有一天把基地的人全都杀了，宋嘉朔知道原因，因为那群人管自己的尸体叫做垃圾。

钟余杀了所有人后坐在了废墟中，神情麻木地抱着腐烂的宋嘉朔，没有哭也没有笑，就那么空洞地等待时间流逝。

孙彦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了很久。

“都玩完了。”宋嘉朔哼哼两声，也没有什么幸灾乐祸，就是单纯在说这个事实。

过了会，他突然看到了从孙彦身体里钻出来了一个什么白球，宋嘉朔还有点好奇，歪着脑袋看那边，可那白球消失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孙彦也疯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跪在地上哭。

如果可以，宋嘉朔真想把这一幕录下来给不知道去哪的时诚灵魂也看一看，让他欣赏一下孙彦的痛哭流涕。

等孙彦哭完了以后，那白球也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朝着宋嘉朔的方向飞了过来。

宋嘉朔看着那白球，还没等他说话，那白球突然变成了一个小人偶的样子，朝着宋嘉朔挥了挥手：“你好~我是反派保护协会系统，工号c088。”

“再说一遍。”宋嘉朔向后退了一步，觉得这小人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你好~宋嘉朔~我是反派保护协会系统，工号c088，以后请多指教。”

一句话说完，小人偶就抱住了宋嘉朔的腿。

与此同时，宋嘉朔的脑袋里也传出了一句。

【叮咚~绑定成功~】

宋嘉朔：.........什么怪东西？

根据c088的讲解，宋嘉朔知道了孙彦对钟余特别好的理由，也知道了，钟余就是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他必须跟c088一起做任务让钟余黑化值降低才能保住这个世界。

宋嘉朔：我都死了，你让我一个魂做什么？

【亲亲~我可以将时间倒回哦，您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可以喽。】

宋嘉朔又想了想说：我不想活了怎么办？你去找别人吧。

【嘤嘤嘤，钟余的黑化值只有您可以消除，不要这样嘛。】

宋嘉朔：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拯救丧尸，按照设定丧尸们才应该是反派吧。

【.........】

【下面进行时空传送.......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