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洪水”（3）

更多的金光在调律者手中凝聚。

她并未站在高处，却俯视着每一个朝她大吼着冲来的人，缓缓举起了右手。

戒指不断闪烁，一条条黯金色汇集成流体，从四面八方流入她的指缝之中，凝聚成一团不稳定的能量团。

人群杀气腾腾地用来，五颜六色的E.G.O齐鸣，仿佛是后巷人民的怒吼。

调律者的脸上浮现出愈发瘆人的笑容。

“有趣。”

随后，她高高托起的右手，决然一握。

“震击。”

在最后一刻，莎娜用力一扑，反将架着自己的理查德压在身下……

稠密的能量团本就不稳定地跳动着，在她这一握之下顿时破裂！

恐怖的能量在一瞬间失控，灼眼的爆闪白光在那一瞬吞噬了一切，就连捂住双眼也难以阻挡光芒进入眼中。巨大的震动在周遭反而形成了那一瞬的静谧，所有人都只觉眼前一亮、耳里一鸣——

“咚——”

以调律者手中为中心，一个恒星般耀眼的光球飞速膨胀，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化作白色的壁垒，将大地往四周生生推开，掀起数米高的混凝土浪潮。

百米半径的巨大光球一闪即逝，四周放射状的石头如同一堵围墙，地表陷下的巨大深坑之底被奇点磅礴的力量刻画出神话般的沟壑。

还没完，沉闷的冲击掀起如同万吨炸药爆炸的声浪，冲入大街小巷，细小的烟尘急速飞驰，如同刀锋般扫过每个角落。

“啪啦啦——”

数百米内所有玻璃在这一刻瞬间碎裂，巨大的能量将那些晶体爆成细小的晶尘，仿佛星辰般从高处闪烁着坠落，随后就是大大小小的碎石瓦块，混凝土钢筋崩裂，控制区内的数座高楼轰然倾倒！

“轰——”

象征着L公司最后余晖的高楼大厦倒在了朝阳到来之前。

成吨成吨的高档建筑材料如冰雹飞落，带着那些梦想与希望，在这片废墟中摔得粉碎。

潮落。

冲走了一切。

“呃！啊，该死的……谁来把我挖出来……”欧若拉的身上压着数米厚的大块承重墙的残骸，大震荡对她的冲击很大，现在虚弱不堪，无法顶住压力再站起来了。

莎娜和理查德稍微幸运些。莎娜在最后关头把理查德罩在了身下，自己则依靠薄暝受住了从二十多楼坠落的大小石块。但她的身体已经遭受线的轮番攻击，又加上震击的重创，还有坠落的建筑材料，此刻已经脱力。

理查德吃力地推开了两面墙，扶着莎娜站了起来。

旧日的盛景，已成眼前的废墟。

巨大的冲击抹去了一切。那些豪言壮语、那些奋力拼搏、那些巧计妙策，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乃至他们拼劲全力为自己缔造的乐土，就这样被捏碎、从都市之中擦去。

控制区不复存在。他们无依无靠地独立在废墟之上。

因而……愤恨。

艾什莉、虚弱的团员们相互搀扶着从废墟上艰难地爬起，但更多的人，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废墟之中。

克里斯托弗疯了一般地在废墟中挖掘着，口中来回呼喊重复着卡米尔的名字。他多么希望看到那个身着正义裁决者的异瞳少女再度出现在他的眼中。

他还记得那些帅气的正义审判、小心翼翼的眼神、温暖柔软的修长手指、和沉默的樱桃小口。他挖掘，挖掘，推开承重墙、又将断裂的木门扔到一旁，那些废弃的材料堆成了一座小山。

可他依旧未从那些破烂之中找到与恋人重合的身影。

他的表情也愈发悲伤。

“卡米尔、卡米尔！卡米尔……”

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前一刻，熟悉的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胸膛。温温热热的触感隔着E.G.O护甲从背后传来。

“克里斯……我在这里……”

笑靥重锤被随手扔到一边，克里斯托弗的转身从未如此迅捷，他一把抱住了卡米尔。颤抖的双手比任何时候都有力地紧搂明显比他小一圈的身躯。

“我在这里……”

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没有虚惊一场的释然，克里斯托弗只是紧紧地和卡米尔相拥。

已经不想再战斗了……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好运。

沉默与悲痛不可遏制地在这片曾经辉煌的废墟上弥漫开来。落魄的身影们用各种不同的表情看向远处若无其事的调律者。

她，缓步走来。而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但莎娜握紧了拳头。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破败、废墟下的鲜血缓缓淌出，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愤懑，低语着心中的不平。

“你……你凭什么毁掉……团里的大家……所建立起的一切？！”

稀落的崩坏之声映衬出诡异的静谧。

直到空间的碎裂声响起——一道黑影陡然从半空凭空出现，拖着一道虚影狠狠砸在地上，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更快的殷红之雾！

“切，小子们，架不是这么打的——学着点。”Geburah的声音响起。

正是爪牙从空间裂隙中灰头土脸地飞了出来。看样子他在与Geburah的战斗中被一路压着打。

是啊，尽管身为处刑者，还有无效化立场的保护，纵使殷红迷雾不及当年，某些力量依旧不容置疑。

一道蓝光闪出，本摔在地上的爪牙骤然闪现到Geburah的背后，紧接着一爪刺出！

Geburah却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她已经熟悉爪牙的作战习惯，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动作，还可以通过对方手臂上是否注射了不同颜色的血清来判断出招——翻身往侧面一拨，Geburah不退反进，一刀斩向爪牙的肩颈！

处刑者心下猛然一震，急忙举爪招架，这一刀狠狠砍下，又在处刑者的装备上留下了一道缺口。慌忙之中，绿色的血清迅速注入，可不及生效，衣领已被一把揪住——无比坚韧的外衣此刻起到了反作用——迎面一刺扑来，处刑者一个激灵，脑袋一歪，利刃擦过头盔，身上又多了一个小缺口。

不能一味躲闪。趁着这一刺Geburah身体舒展，他右手极速往Geburah腹部掏去！

“哼。”

虽然右手尚未收回，Geburah却眼疾手快地用左手一把将极速前进的爪子往右侧一推，向右后一个转身，顺势甩出右手的巨刃，回身行云流水地自坐下往右上一扫，猛击在处刑者右腿膝弯。大开大合的动作丝毫不失流畅与精心的安排，正如那把巨刃在扫出后已经高高聚在Geburah的右上方！

“血雾弥漫！”

处刑者大吃一惊，刚想躲，却只觉右腿不听使唤——刚才那一扫将他的右腿暂时瘫痪，自己竟有软倒之势！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次产生，堪堪将Geburah与处刑者推向两侧，这一刀狠狠斩在地上，如同切蛋糕般划开了大地，却并未产生任何附加效果——因为Geburah早已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刀口之上，没有半点浪费。

“啧，妈的，照理他应该已经死了三次了……”

这一系列战斗只在一息之间完成。

调律者稍稍皱眉。她随手弹了弹手指。两道黯金跃起。

Geburah在地上一捺，正要暴起追击，心中陡然一凛，脚下立刻如同钉子般扎在地上。一道金色雷霆分明从她的眼前划过。

调律者盯上Geburah了。

Geburah的身影飞速闪动，手中刀刃舞得密不透风。接连的黯金之雷砸在她身前身后与刀刃之上，却只是稍稍阻碍了她前进的速度。

处刑者的身影伴随着蓝色闪光在她身边闪现，可她却又猛然提速，拖着一道虚影，如风般掠过了调律者！

“陷阵之志……”

调律者忽然停下了攻击，她缓缓抬手，轻轻摸了摸光滑的左脸，低头一看——血。

她的表情充满了玩味的惊喜。

“啊……殷红迷雾……殷红迷雾……呵呵，哈哈……”调律者的眼中充满着好奇心——就如同看见一只巴掌大的蛐蛐的孩童，迫不及待地想逗逗一样。

一只强大的虫子，咬破了你的手指。

那自然要往上用力踩几脚了。

数十道金光雷霆乍现，但这次的目标却全都指向了Geburah！

左劈开一道，右挡下一击，腾空而起躲开两刺，扭头又闪开一条，就地一滚，身后飘过数百道细线，翻身跃起，顺势一刀架住爪牙的橙色血清、再脚下暴发用力顶开……

一道金光正面扑来，Geburah躲无可躲，赶紧横刀一挡。

冲击将她推开，两脚死死扎在地上，拖着两道裂痕滑出了十来米。奋力两劈，拼落两轮三线齐射，再堪堪躲过爪牙一抓，已是强弩之末，而细线又突然出现在身边！

“妈的……”

“砰——磅——”

百道细线扎入身体，一道粗线又从远处疾驰而来，把Geburah狠狠击飞。她的胸口正中央被砸出一个坑，露出了部分内部的金属和有机结构。

“呃！呼……”Geburah单膝跪地，把刀插入地板中再向后滑了一段，终于停下。

果然，单挑调律者已经超出了现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再加上爪牙，自己的确走不了几招。

“快、快去帮忙！”

艾什莉换了两口气，伴随着一道粉光，乍起，魔法阵再度在她的脚下与周身环绕。尽管刚刚硬吃下了震击，对她而言再次释放大范围的攻击很是吃力，但此刻必须这么做，不然，Geburah也无法再撑多少时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但调律者看得清楚。

她朝着艾什莉伸出了手。

“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