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余澈不明白，自己从没有冲他发过火或是说过哪怕一句伤害他的话，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表现出害怕的情绪。

他更不明白，既然都怕了，为什么还老是要跟着他转。

“怎么了？”余澈已经尽量温和地问他了，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冷淡。

小晏清没敢再和他对视，余澈看见他把手表缩在肚皮上，埋着小脑袋估计又一个人委屈上了，只好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进来吧。”

哥哥的房间他不是第一次进，可每一次进来都和第一次一样紧张。

余澈关上门后他就傻愣愣地站在一边，余若兰强势，他爸虽然好说话，但也不是没脾气的人，真不知道他这软弱的性格是随了谁。

“手表坏了？还是哪里不会用？”余澈坐到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还算温柔地说了句，“过来坐。”

小晏清倒是很听他的话，只不过没敢贴着他坐。

余澈看出了他的拘谨，也没硬要他和自己亲近。

没必要。

他也不愿意。

“我不会存号码。”

余澈接过他递过来的手表，瞥见他整个小手陷进自己的被子里，抓起一个拳头然后又松开，像是在擦汗。

他也没用过智能手表，把功能大致翻了一下，才得出结论，“没有内置键盘，手表上存不了，应该可以用妈手机里的app存，找她帮你吧。”

“哦……”小晏清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往外走，他其实不想找妈妈，总觉得她不会帮自己存。

“等等。”

余澈忽然叫住他，小晏清还以为他想到办法了，欢喜地小跑两步过来又双手把手表递到他眼前。

稀里糊涂的，余澈觉得自己被愧疚了。

他没接，因为他确实没办法存。

“你要存谁的电话。”自己好歹是他哥哥，必要的过问是他的义务。

小晏清还保持着举起手的姿势，他以为哥哥询问完就会帮他，“一个大哥哥，他说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就打电话给他，他会帮我收拾他们。”

余澈皱了眉头，先不说小晏清是不是遇到了骗子，单是作为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竟然被自己弟弟当面说外面有什么野哥哥在保护他，合着他这个亲哥就只是一个摆设？

“谁欺负你了？”

看出他心情不好，小晏清胆怯地把手垂在身体两侧，小小声声地答：“陆丘泽，不过丛野哥哥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丛野？”余澈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又追问：“是不是没头发？”不对……现在头发已经长出来一些了，看着挺扎手。

小晏清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哥哥你认识他？”头发短约等于没头发吧，他想。

余澈没回答他，而是继续盘问其他问题。

“他动手打陆丘泽他们了？”

“没有。”

“他怎么会看见你们？”

“不知道，丛野哥哥是从围墙上跳下来的。”

“他特别厉害……”一想到丛野能一下子爬到那么高的围墙上，小晏清又忍不住补充。

余澈：“……”幸好他拉着窗帘的，不然让他看到丛野就在对面，还不得冲过去喊他啊。

“你把他号码记下来了？”

“嗯。”

余澈拿出了兜里的手机，“念给我听。”

小晏清一边念号码一边又忍不住想。

今天哥哥说了好多话。

而且好像也不生气了。

末了余澈才抬头看他，“我刚看你手表里有我的电话，以后再有人欺负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哥哥你也会收拾那些欺负我的人吗？”他很开心余澈说以后可以给他打电话，有些得意忘形地把手撑在余澈的大腿上，小脸笑呵呵地向着他。

小晏清除了婴孩时期爱往他身上爬，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他亲密接触，腿上有些麻，有些软，心里也是说不上的奇怪。

余澈别扭地挪开视线说了句，“我会和他们讲道理。”

“谢谢哥哥。”很奇怪，小晏清不仅粘他，在他面前也格外懂事。

余澈甚至觉得，刚才在饭桌上如果是他开口让小晏清吃了那块肥肉，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听话。

“嗯，你先回屋吧，对了，你有告诉他……丛野，我是你哥哥吗？”

小晏清摇了摇头，“没有，他没问我。”

“嗯，要是以后他问起来，你也不要告诉他是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晏清很懂事的没有多问。

“还有不要在妈妈面前提起丛野。”

“嗯！”

“回去吧。”

小晏清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对余澈说一句，“哥哥再见。”

“嗯。”

余澈心想，如果不是因为余若兰，他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弟弟。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做到最后一道阅读题了，脖子有些发酸，丛野挺直腰杆放松僵硬的肌肉，扭头时才发现对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魏乔打开的。

“喂。”

“小野，胖子让人打了！”

东城职业技术学院就在老城区，离丛野现在的家很近，步行也就半小时。

东职放假比官一中晚了那么两天，烈日灼得天煞白，得眯着眼才不会被强光刺出眼泪来。

放假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拖着行李箱出来，天气炎热，职高又不用穿校服，所以入目皆是白胳膊白大腿，再把太阳光这么一反射，丛野觉得自己要瞎了。

此时他们一伙六七个人全坐在正对东职大门的花台上，扎堆本就容易引人注目，再加上丛野嚣张的发型，那张让人很有征服欲的狼崽脸，这一沓地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西崽。”丛野拍了拍站在自己左前方当侦察兵的男生。

个子很小，又瘦，活像没吃过饭似的，在他们这群不是高就是壮的人群里就像个没长好的小崽子，所以大家都叫他“西崽”。

“怎么了，野哥？”西崽以为自己当着丛野了，忙往旁边躲开。

丛野稍微抬了抬屁股，伸手摘下与他那张小脸极不匹配的墨镜架在了自己鼻梁上，配合着他惯性上扬的嘴角，混子头头的架势一下子就出来了，还是贼帅的那种。

“刺眼，借哥带带。”

这帮人都是丛野以前在三中读初中时结交的，三中是官洲吊车尾的学校，也是向各大职高长期输送人才的上家，除了丛野和魏乔这两个奇葩考上了一中，其他几人不是没读了，就是进了职高。

西崽就是东职的学生，魏乔口中的“胖子”付时秋被打的事就是他告诉魏乔的。

“来了！”西崽激动地指着刚走出校门口，正搭着肩互相点烟的两个男生，“就是他们两个！陈少强和王贯！就是他们堵的胖哥！”

丛野两腿依旧保持分开的姿势，手肘撑着双膝，俯身捏了捏自己鼻尖，两人正往他视线的左方移动。

大家都没轻举妄动，等着丛野开口。

一辆收废品的车开到了校门口，被保安大叔拦了下来，两人正在争执什么，刚好背对陈少强和王贯，丛野终于开口：“小黄，吴海，把人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小黄和吴海是他们当中体型最大的，怕人挣脱逃跑，由他们去最合适。

“听说陈静把陆雨泽给甩了。”

“有多稀奇，那女的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你数的过来吗？那种骚货不要也罢。”开口的人带着黑色鸭舌帽，一口公鸭嗓，听着让人耳朵疼。

“问题是陆雨泽才为她打了一架，他们这么分手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他不得气炸？”

两人正发牢骚，忽然有人从后把手臂搭了上来，吴海递了两支烟，神神秘秘道：“哥们儿，向你们打听点事儿。”

两人也不客气，估计是见过了这样的搭讪，伸手就把烟接了过来。

“哟！还是中华呢。”公鸭嗓拖着上扬的尾音，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感叹还是酸溜溜地讽刺。

“打听什么事儿？”另一个人问。

小黄很上道的在两人把烟叼嘴里时主动掏出打火机替他们点烟，往旁边围墙和楼房外墙夹着的一条巷子怒了努嘴，用讨好的口吻说：“里面去说成吗？怕被认识的人看见。”

“行行，什么事儿搞这么神秘……”

丛野这边看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有些诧异，本以为一会儿要上演追逐战的，没想到对方这么老实。

“走吧。”丛野起身，几个人风风火火的没走到两步，有人不识趣地突然出现堵在他们跟前。

是一个女生，穿着吊带和超短裤，锁骨上纹了一串字母，丛野瞅了瞅。

不认识。

“帅哥，给个微信呗，我舍友想认识你。”

丛野顺着女生肩侧大拇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三个女生正看着他们这里，站位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舍友”是谁。

两个分别站在大门柱子的两侧，中间的女生倚靠着棱边，一条白得发亮的腿曲着搭在另一条腿前面，鞋尖点着地面，两条手臂在胸前交叉，嘴里含着棒棒糖，棍子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下巴高高抬起，隔着老远丛野都能感受到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很社会。

不喜欢。

丛野在十秒内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