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过往 一触即发

“真的假的，你竟然与他认识？也就是说你曾经和藤原家还有关系？”

很明显，在宿傩第一次说起往事，并且竟然还与那个人有关，万与里梅自然对其十分好奇，后者此时已经顾不上琢磨怎么杀掉万了，甚至对于她的出口询问还有了那么一丝丝转瞬即逝的好感。

宿傩一边如普通人般的徒步朝着小山下面走去，一边又恢复了往日面无表情的非人冷漠，说出了那些如今恐怕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才知道的过往。

“不、和藤原家没有任何关系，当初的相遇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宿傩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们知道他的术式吗？”

万和里梅当然不知道了，他们可以算是“草莽英雄”，压根与平安京那群贵族公卿扯不上多大的关系，加上又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很多消息都被人为控制未曾流传，两人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被当现世神明供奉起来的强大术师而已。

万似乎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她同时也对宿傩不再是近乎无视的态度对待自己而高兴：“那一定是很强的术式吧，还是说和我一样是将弱小的术式挖掘出了潜能？”

万的术式就是典型的本质非常高级、强大，但在咒术师手上表现出来的就十分有限的类型，不过她还算幸运的，构筑术式所制造出来的物质强度等方面都十分不错，也让她初期有着一定实力。

可瓶颈很快就来了，这术式就算能制造出再锋利无比的武器，又怎么去和那些动辄干涉规则、扭曲现实的术式相比呢？‘提剑’去对付那些‘持枪’的人？

所幸万突破了这个困境，她将术式构筑出来的物质、那种近似液态金属的东西，将它们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活”的仿生昆虫的铠甲。

咒力与术式的存在让这幅铠甲不再是一个死物，它能随着万的术式操控进行修复、变化，并在咒术未知的‘黑盒操作’下提供难以想象的身体素质增强，万不再持剑、而是为自己构筑了一座坚不可摧且破坏力十足的移动堡垒。

突破自己的术式、挖掘出更深用法的例子不止万一个，只是她是这些人当中顶尖的存在之一，而此刻她正是生出了这样的遐想。

去畅想一名咒术师是怎样将自己原本“弱小”的术式开发到最强的地步！

然而接下来宿傩的话却击碎了她的幻想：“不、那种术式，简直不是人世该有的东西，他掌握的是……时间。”

咒术涉及到时间算不上千年难得一见，但也绝不是轻易能见到的，而且它们大部分的存在都十分粗浅，譬如一些诅咒的生得领域，其中就会出现能够将内里与外界的时间区分形成流速不同的情况。

可咒术师生得术式涉及到时间……那可就更少见了，不、简直可以说闻所未闻。

至少万搜肠刮肚也没能想起有谁的术式是准确、真实的涉及到了时间的领域，而且她对此第一时间也有点不敢相信。

“大人……是我想的那个时间吗？”

开口而问的是里梅，他的术式是冰凝咒法，在领域展开的时候，他也能做到令领域中的敌人以及大部分事物都呈现出类似“时间停止”的效果。

可那是敌人的思维、动作全都被冻僵的结果，并不是真的将时间停止了，而即便是这样、里梅的领域也曾为他清除掉了很多敌人。

毕竟思维、身体一旦脱节了正常战斗速度，敌人的刀刃都斩破你的喉咙了，而你甚至可能还在结印、施术。

那么可想而知、如果是真的时间术式，其在咒术战中该是多么的无解，唯一的问题就是拥有者能做到什么地步，可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成立了。

因为既然那个人能被称作是‘神明’，其咒术实力自然不可能低，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就足够恐怖了。

而宿傩随后的话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测：“就是那个时间，无论是加速还是逆转，时间的规则就那么被任意修改，这便是他能够扫灭一切敌人、成为‘在世神明’的原因。”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世该存在的力量！”

两人被这番信息冲击的一时沉默了下来，然而宿傩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猜想没有说出来，他曾经好歹也是近距离接触过那个人，对其展现出来的一些力量再结合后来得到的信息，并不难推断出后者术式的真相。

并且宿傩与那些只是知晓其术式的人不同，他因为一些原因知道了一些信息并近乎证实了自己的那个猜想，那就是：那位‘神明’、掌控了时间术式的存在，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太多蛛丝马迹了……宿傩到现在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还有那么多‘未卜先知’的迹象，以及那股挥之不散、毫无来由的恶感与杀意。

联想到那个人的术式就是掌控时间，甚至连时间倒流都能做得到，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也有可能存在？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了，一个从未来穿越到平安时代的术师，他对历史的脉络自然也能把握的住，而且必然也会对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术师十分熟悉。

那么他曾经对自己的杀意似乎也有了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之间在未来有过敌对行为，宿傩对自己很了解，因为他就是按照自己本心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

他从来没将自己视作过人类，但也不认为自己是诅咒，他只是他自己，人阻碍他的路他就杀人、诅咒挡他的路他就祓除诅咒，他要自由的支配这个世界！

有着这样内心的自己，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咒术师，都会与他们为敌吧，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是多久后的未来才是那个他们双方接触的时空。

“如果这个时代没有你的话还真是可惜，不过这或许就是命运，我们不仅在未来相遇，就是在这个时代、也能来一场肆意的厮杀！”

在三人各自沉默、各有心事的时候，几个人影突然拦在了路前，他们一看就是那些贵族势力的术师，衣着光鲜、有种无意间故作的矜持与高高在上。

可此刻那几个人就像林鹿遇见猛虎一般，只能战战兢兢的不敢靠近，就站在那里恐惧而紧张的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几位大人，我家主上特请诸位前去相商……”

而宿傩却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丝毫不停的径直走过，随后扔下一句冰冷、彷佛驱赶蝇虫的呵斥。

“聒噪。”

这几个术师心中一紧，如临大敌般的看着三人走过去，随后让他们稍微放松的是这三个危险人物并没有痛下杀手，不过……那个白头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噗！”

一声并不存在的轻微爆裂声响起，接着便是深入灵魂的痛！这痛楚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第一时间便摧毁了他们的行动以及语言能力。

“几只蝼蚁……”

里梅不屑、怜悯的走过几具已经被烧灼到现出骸骨的残躯，并小心的远离了那猩红到有些诡异的火焰。

随手杀掉这几个不知所谓的术师后，宿傩并没有在意他们口中的那些东西，随后便离开这里打算去享用里梅操刀的‘盛宴’。

————

一处很普通的院子，当然、这只是对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来说。

可此时的它却一点也不普通，因为它正坐落于已经成为废墟的平安京遗址之上。

它完好的就像与周围面目全非的一切处在两个世界、两个时空，不过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它就是被难以想象的伟力从‘过去’被强行捏合到了现在。

神源一坐在一张円座上，这东西就是传入本地的蒲团，是草绳编织的坐垫，而他此刻便盘坐在上面宛如一尊雕塑。

在这一片寂静中，他低垂的眸子中却闪烁着数以万计、不断交融变化的景象，那里面是……芸芸众生。

成为‘神明’当然是有代价的，譬如现在的神源一就正遭受着无数人的念头缠绕，并不单是那些所谓的信徒祈祷的愿望之类的。

这些念头是无数人心当中最最真挚那一部分，它们有些是信徒表里如一的美好愿望，但也有的是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欲望释放。

人性的美好、丑恶一同混杂在一起持续呈现在神源一的思维中，他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天赋异禀还是在咒术道路上走得太长就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放在常人身上必然会崩溃的情况，神源一却已经背负了数十年，不过也倒不是对他没有影响，这种时刻在无意识扭曲一个人思维、人格乃至一切的“神权”，还是逼迫了神源一将大部分时候的心思都沉浸在了对未来的‘观测’中。

只有在这种超越时空的时候，他才能短暂的摆脱这种像沼泽一样不断要将自己拽入深渊的过程。

而在今日，如木偶泥像般端坐的他终于睁开了眼，在长久对‘未来视’的开发和使用中，这双眸子已经在术式的未知影响下发生了变化。

只论外观的话倒有些像‘六眼’的存在，它们散发着并不强烈但却能称得上是璀璨的冰蓝色，任何目光只一接触就像看见了正在“歌唱”的星空，无数的星子正在闪烁、歌颂，而它们此刻都被收缩于一双小小的眼瞳中，旋转、吐纳……

“终于要开始了。”

神源一站起身，手中骤然出现了天羽羽斩这柄灵剑，和童子切对咒术相关特攻不同，前者在神源一向其注入了极其恐怖质量的咒力以及‘愿力’后，这柄灵剑苏醒了。

作为一柄咒刀，它的能力也非常简单，那就是锋利、并且是极致到术式层次的锋利，在唤醒了这柄灵剑后，神源一就没有遇到这柄剑斩不断的东西。

他甚至还在有时间回溯作为后手的情况喜爱拿童子切与其做了对撞测试，结果不出意料、天羽羽斩轻松的折断了前者。

而且它在咒术层次上的斩断似乎也很特别，那是之前随手杀掉那些术师时发现的，它似乎能够暂时的“斩断”被命中目标的术式，使其进入类似术式熔断的下级效果。

所以天羽羽斩不仅是一柄无物不斩的神兵，同时它也是一柄‘封印之剑’，如果能够完全唤醒它的话，倒符合了它名字的来源。

天为尊称，羽羽即为大蛇之意，而天羽羽斩则为：斩杀大蛇的神剑。

在传说中正是这柄神兵斩杀了八岐大蛇，但它却也被大蛇‘尾部’的天丛云剑碰撞、斩出了缺口。

也正是因为这样，神源一并没有选择去用更多的咒力与愿力唤醒天丛云，武器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方便一些杀敌罢了，唤醒天羽羽斩也只是因为其代价并不算高，顺便做个实验罢了。

手持神剑后神源一看向了远处因为恢复平和而重新澄净的天空，超越时间的眼眸让他看见了另外的景象，那是……吹响战争的号角！

天际闪烁起了一点辉光，而在其出现的瞬间，神源一面前的空气就被撕裂了。

那是一支介于长矛与箭矢之间的咒术造物，它的顶端、即‘矛头’是实质的咒具，而裹在其外层的‘锋刃’则是咒术的效果。

它的出现完全是跨越了空间的距离，那抹闪光只是其发动的异状，在下一瞬它就从原点跳跃到了神源一的面前，直指后者眉心。

但迎接它的只有一声刺耳、干脆的碎裂声，那道几乎无法反应过来的攻击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消弭，只剩下坠落在地上的那枚矛头。

而神源一握刀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换了个姿态，并且将目光也投向了前方空无一人的区域。

几息之后，地面翻涌、空气扭曲、人影飞掠……数道人影出现在了神源一不远的面前，而在外围一点的地方也不断有术师的身影出现。

天昏暗了下来，并不是天上的太阳被乌云遮蔽，而是升起的结界帷幕再次覆盖了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战场。

“堕天之人、就此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