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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20181102更新

楚昭华自然是睡不着。

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幕,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都挖出来。她打了桶水,水里还浮着薄冰,她也直接用帕子浸湿了,把全身都擦了一遍,甚至还仔细地洗了好几遍手,直到指甲里再没有血迹为止。

她梳洗干净了,又去西苑送药,结果莫十一把她拦在了院子外面,只是说楚王殿下身体不适,无法见客,请她明日再来。

不管楚昭华怎么说,他也没放她进去。

楚昭华思忖片刻,正门不能走,也只能从东苑翻墙到西苑。她屋子后面的墙后正是西苑的一片梅树林,她从梅树间穿过,难免碰落了枝头的堆雪,簌簌落落地落了她半边肩头和长发,她沿着花径一直走到正厢房后面,正听见莫十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楚姑娘刚才来过了,想要来探病,被属下拦在了外边。”

李毓没说话,反倒是咳嗽起来。莫十一又道:“殿下受了伤,又染了风寒,还是把药喝了便休息吧。”

李毓只是嗯了一声,很快,莫十一就端着药碗出来了。

楚昭华等到莫十一走远了,方才轻轻推开房门,李毓正靠在床边看文书,听见有人进来,连头没抬一下:“还有别的事”

楚昭华走近床边,轻声道:“是我。”

李毓抬起头,眼神晦暗不明,说话的语气倒是往日跟她说话时没什么不同:“有事”

“我送伤药过来,对伤口愈合和祛除疤痕很有效果。”楚昭华面对他还稍有些尴尬,但这股尴尬很快就被她轻易地压下去了,“虽然殿下身边肯定也有不少名贵药品,但是试试也是无妨的。”

李毓却是笑了:“我一个男人,留不留疤又有什么打紧”

话是如此,她身上尚且有不少伤疤,都没在意过,李毓自然更不会在意了。

“我想,有些伤口,可能殿下是不方便找人涂药的。”楚昭华走近了,在床沿坐了下来。李毓身上披着中衣,被他压得皱皱巴巴,前襟松垮着,露出底下的皮肤和皮肤上青紫色的痕迹。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虽然不如他们楚家人那样白皙剔透,却也如同美玉般温润。那些抓咬的痕迹就格外显眼。莫十一之前为他送过药,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又或者是看到了也要假装没看到。

李毓轻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是我自愿的,你根本不必内疚。”

楚昭华突然被戳穿心思,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倾身过去,慢慢地把他的中衣褪下,低声道:“不管我做什么,也是我自愿的,你也不必再劝。”

在她没看到的时刻,李毓嘴角微扬。

他身上的伤口跟中衣都黏在了一块儿,突然揭开,就等于把这些薄薄的血痂再次撕裂。楚昭华不敢用力去撕,可是不撕开,也就没有办法涂上药膏:“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撕开的时候会有点痛,你忍着。”说完,便用力一扯,硬生生把衣料从伤口上撕了下来。

李毓闷哼了一声,肩背上的肌肉紧绷,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楚昭华沾了一团玉容膏,用手心焐热了,再用指腹轻轻地涂在他的伤口上,玉容膏果然是有奇效,一些正在流血的伤口一涂上药膏,那血立刻就止住了。她涂完背后的伤口,就要涂正面,她抬起眼,正好看见他嘴角那块淤青:“回头,我让肖易给你道歉。”

“那倒不必,少年心性,我也没这么小气。”李毓意有所指,“更何况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情不甘心不愿,也没意思。”

楚昭华小心翼翼地处理掉他身上的大部分伤口,突然一低头,却见他的腹肌上还有三道红色的抓痕,倒也不算是严重的了。她脸上微微发烫,转开了眼去:“晚点我会再过来帮你上药。还有内伤,我这里有三颗寥生,你拿去吧。”

这三颗寥生才刚从阮绡那里拿来,还没焐热,她便转手送了出去。她对于这些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疗伤圣药没什么兴趣,只要小心谨慎,少受伤,自然也就不会需要这些药来救命。而她不需要,却可以拿来做人情。

李毓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笑了:“那倒不必,这点内伤,过几日自然就好了,何必要浪费寥生。”

“可是”

她对上了李毓那双水墨色的眸子,忽然也不再劝说了,他的眸子中失掉那些温柔多情的色彩,显得那么冰冷,令人如坠寒冬,她怔怔地看着,又缓缓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嗯,下回别再翻墙了。”李毓头也不抬,只看着手上的文书,她一进来,他就看到她肩头雪似的花瓣,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暗香,如何还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何必这般鬼鬼祟祟。”楚昭华被评价成鬼鬼祟祟,自然是有气的,但转眼一看他身上的大小伤口,那股气便再也凝聚不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禽兽起来,能够禽兽到这份上。

到了傍晚时分,她又硬着头皮去正门求见李毓。

这回莫十一没有阻拦,而是帮她去通传了。李毓看完了公文,正在看时兴的民间话本,听到莫十一的脚步声便头也不抬道:“如是楚姑娘来了,就请她进来罢。”

莫十一应了一声。

“等楚姑娘进来后,再去叫裴绍恒过来。”

莫十一莫名其妙,李毓昨晚深夜未归,待归来后身上又隐约有情事的痕迹,他跟楚昭华一直都有些猫腻,只不过现在干脆是连最后一层纱帘都掀开了。可是两人私下见面,又让第三人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会多问,也没必要多问,他唯一的责任便李毓说什么,他就照着去做。

楚昭华显然睡过一觉,睡得饱了就连脸上都透出几分剔透来,她身上的衣裳也换了新的,是一套浅青色的冬衣,盘扣是梅花扣,却是墨绿色的,更衬得她晶莹剔透得好像要发光了:“殿下现下身子可好些了”

李毓的目光在她身上那套新换的衣裳上定了定,又回到正在看的话本上:“好多了。”原来的那套衣裳,肯定被她处理掉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如果一件事超过了她的预计,她第一反应是要绕过去,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置之不理,只有被逼得退无可退的时候,才肯去面对。而这两种反应,都不是他想要的。

楚昭华伸出手去,在他的额上探了探:“热度是退得差不多了。”

她的手指有点冰,想是因为在外面站了一阵,手心却是暖的,那暖意顺着他的额一直顺延到他的心里。

“确实是好了不少。”李毓道,“就连那几个伤口也都不渗血了。”

楚昭华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本来她知道李毓好些了,觉得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负累和内疚减轻了些,谁知道他一句话,那些负累和内疚非但没减轻,还压得更沉了。她打开玉容膏的盒子,在指腹上抹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身上。

抹完了背脊,又要抹正面,楚昭华抹着抹着,忽然看到他耳垂上一个浅浅的牙印,正是她意乱之际一口咬上去的,她还记得李毓耳后那块软肉是他敏感的地方,只要在吹几口气,就能让他耳根通红。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毓,这可不太妙。

“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你便不用来了。”

“那也要等到你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你身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你在同情我”李毓忽然道,“我何需你来同情”

楚昭华却是被噎住了,她本来就自觉理亏,又被他这样一问,更是无言以对,更不用说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凌厉,就连那颗平添温柔多情之意的泪痣都挽回不了多少温情。

“殿下。”门外,莫十一已经带着裴绍恒到了。李毓颔首道:“进来。”

裴绍恒是裴家三房的一个庶子,身份不起眼,地位也不起眼,就是站在那里,看过去也是一点都不招眼,面目倒是有几分裴家人都有的俊朗清秀。

楚昭华正抹了一半的药,见有人来了,的确也是不太方便,就起身告辞:“殿下若是有事务在身,我晚些再来过。”

“不用回避,这里没有外人。”

楚昭华手上停顿了一下,又温柔地落在他的伤口上,小心地把化开的药膏抹上。她坐在床沿边,乌发垂散,正遮住小半边面孔,可就算露出的那部分容颜,也是极为秀美的。

“殿下,微臣听闻,陛下正召裴丞相和耿大学士入宫,商议新法条。”裴绍恒恭恭敬敬地开口,“此新法条是废除亲王封地的驻兵,就连亲王府上的亲卫也必须压在一百五十人以下。”

李毓轻声笑了,墨色的眸子就如寒冰那么彻骨:“那可真是不巧。”

“裴丞相算是微臣的伯父,他的意思约么是过,超过一百五十人那部分的亲兵很可能会并入禁卫军,拱卫长安。”

不管是曾经的太子,秦王,还是如今的楚王李毓,他们府上养着的亲卫绝对不会只有一百五十人,就算是曾经那些被分封出去的亲王,和那些战功赫赫的异姓王,这些年来也肯定会在封地上养上自己的驻兵。西唐的皇帝陛下,是想要削弱亲王的势力了。

“裴兄对此又有何看法”李毓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甚至连一点恼怒都没有,现在受了封号的几位亲王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他了,这条新法令一出,的确也是他受到最大的影响。

裴绍恒是裴家三方的庶子,而李毓的母亲裴昭容则是裴家旁支五房的嫡次女,两人的关系算是远房表亲。李毓喊他一声裴兄,他立刻回礼道:“微臣倒是觉得,这条法令中有漏洞。如果超过的那部分亲兵最后并入禁卫军,想必将来禁卫军将会派系分化明显,各方势力渗透之后,禁卫军恐怕也要名存实亡了。”

李毓摇头:“裴相既然敢提,想必是有后手的,到底是禁卫军被渗透分裂,还是收编各方势力,到底也难说。”

“殿下的意思是”

“明日就启程回长安,说不准还能赶在新法条出来之前。”

既然李毓说明日启程,莫十一和裴绍恒自然退下去准备了。楚昭华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认真抹完了药,将中衣批回他的肩上,她其实是不太赞成这样着急赶路的,李毓才刚退了热度,风寒也没好,身上还有伤,这样赶路多半会加重伤势。可是他一旦决定的事,显然是不可能更改,而在他心里,目前要处理的事务也比他现在的伤势严重得多,是以她并没必要去劝说。

李毓正对着她小巧白皙的耳垂,想伸手去捏一捏,最终却只用指腹磨了磨被褥,笑着说:“你爹这回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楚昭华慢慢抬起睫毛,双眸清澈,开口便反驳道:“裴相未必就是我爹爹,再说,这麻烦归根究底,还是你爹给找的。”

李毓道:“这回到长安,你想不想认祖归宗”

从前,她知道裴相几乎不可能会认她的,一来是因为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二来她的身份低微,又是女子,裴家又不缺女儿,如她这样要规矩没规矩,跟大家闺秀完全都不沾边的,要来也完全没用。而现在,她是南诏郡主了,倒还真的有可能被承认。人就是这样,当你一无所有、身家微寒的时候,若是想认亲,别人总归会觉得你另有所图,可是当你的身份高贵,那就完全不同了,因为身份高了,看上去也就不需要依靠认亲来得到什么。

“我不在意这个。若是你希望我认回裴家的话”她对于认不认回自己的亲爹,根本就不在意了,既然他没有养育过她一日,那么也就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认或是不认,她都无所谓。可如果李毓需要她跟裴家建立联系,再通过她用上裴家那条人脉,她也愿意去牵线搭桥,就当是偿还这次亏欠他的。

“我希望,”李毓望着她,一直望到了她的眼睛里面,“不管是认还是不认,都是出自你内心的想法,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开心的、快乐的,而非勉强应付。我希望你长长久久,平安快乐。”

楚昭华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李毓又笑:“何必这样看着我我承认我一直觉得情感是最无用又最虚度光阴的东西,既不堪大用,又容易令人感情用事、心性软弱,但是偶尔,我也会很享受这种百无一用的东西。”

楚昭华又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道:“我以为你会说,感情既是无用又浪费时间的,倒不如干脆摒弃掉,也摒弃掉那些让人变得软弱和感情用事的弱点。”

“自然如此。可惜明白是一回事,轮到自己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李毓慢慢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他眉目清隽,微笑的时候眸光潋滟,更显得芝兰玉树一派清雅,“该摒弃的时候,我自然会放弃。毕竟,还有什么东西会比手握江山更加重要呢”

翌日一早,他们便启程往长安赶。

楚昭华本想找肖易再谈一次,结果他跟阮绡直接窝到了最后一辆马车里,怎么都不肯露面,生怕她直接让他回南诏。阮绡躲开她,则是因为另外一件事,知道她现在心情正不佳,不敢去触她霉头。结果两人正好搭了个伴。

赶了半日路程,中午在官道驿站换马打尖的时候,楚昭华忽然觉得腹部有些痛,却是小日子来了,便问小二要了一碗红糖姜汤水带走。她跟店小二说话的时候,不远处正站着李毓,他自然也听到了,暗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又移开了。

待她回到马车上,却看见车里已经躺着一个人,是个男人,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他穿了一袭水红色的衣衫,更显得肌肤如雪,容色魅人,一双泛着碧色的眸子斜斜地睥睨着,一手支颐,一手晃着一只酒瓶:“雪天赶路,不如来口酒,暖暖身子”

楚昭华待要退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再者,她就算退出去,也没有空置的马车给她乘坐,李毓那辆马车,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去坐,那样还不如面对姬慕云。她慢慢地坐了下来,打开羊皮水袋喝了一口:“我有红糖姜汤便足矣。”

姜汤是驱寒的,而红糖--姬慕云微微眯了起眸子,笑道:“来来来,何不让我为郡主按摩一番保证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便以身相许。”

楚昭华笑了一下:“那倒不必了。”她觉得阮绡的药的确也是灵,从吃下到这第二日,就起了效。

“昭华真是好生冷淡。”姬慕云还是微笑着看她,“明明你我曾经也是同生共死,无法分离的,如今却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还真是始乱终弃,负心薄情。”

楚昭华听见始乱终弃、负心薄情这两个词,忍不住脸色一僵,她现在正敏感,最是听不得类似的词。她不想理睬姬慕云,不管他说什么都当做没听见,顾自盯着摇晃的车帘,偶尔有凛冽的北风从外面吹进来,但很快又被马车里摆着的暖炉冲淡了寒气。

姬慕云缓缓凑到她面前,近到几乎就在一息之间,他那双如同柳条般柔和的眸子忽然暗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一脸笑意:“你怎么不问问我,如何敢堂而皇之地出现”他眼尖,自然看到了她耳后那一小块淡红色的痕迹,这种痕迹的由来,他自然是知道的,又留在这样隐秘的位置他缓缓勾起嘴角,掩下了杀意,笑得愈加肆意魅人,忽然侧身一倒,枕在了她的膝上。

楚昭华想收回腿,但被姬慕云压得死死的,要是在马车里动起手来,被人发现有外男跟她同车而乘,那真是什么都说不清了。她最后什么都没做,任他躺得舒舒服服,一个美男子枕着她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解闷,她其实也没亏到哪里去。

“我也奇怪,你怎么敢这样抛头露面,不怕被人追杀吗”

“我早年到中原闯荡,就有个化名,叫祁流风。还是江湖中出名的美男子,不知道多少姑娘恨不能嫁给我,又有多少妇人恨自己生得太早。”

姬慕云,祁流风。她早就想到祁流风大概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毕竟以姬慕云这样自恋的为人,又如何肯去冒名顶替别人。

他敲了敲她的膝盖,又道:“多少姑娘想要让我看一眼都不能,真是便宜你了。”

楚昭华笑了,这回是有点被逗笑的:“我只要抬腿踢一脚,就能把大名鼎鼎的祁流风踢下马车,想必这也喜闻乐见的。”

姬慕云本想反驳一句“你舍得吗”,可是转念一想,她多半就是舍得的,顿时有些气馁又有点不甘心,便起身坐了起来,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不识抬举”他背过身等了一阵,也没等来楚昭华一句软语安慰,暗骂一句犯贱,又出声问道:“你从前说你是最喜欢那位林师兄的,那第二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楚昭华笑着瞥了他一眼,干脆就闭目养神了。

姬慕云又吃了个闭门羹,眼睛里的笑意却全部都冷了下来。他派人查过林衍之,连他祖宗十八代和远房亲戚的关系都查得彻底,他和萧叶显然是两情相悦,自然不可能再跟楚昭华暗通款曲,能在她耳后留下那个吻痕的人,除了李毓还会有谁

若是李毓,那倒是有点棘手了他们风尘仆仆赶到长安,刚好遇到了一场大雪,所幸已经进了城,若是再晚上一两日,大雪封道,赶路怕是更难了。

一入长安便如眼入繁花。

更不用提她当初入了长安,还是无处可去的孤女,而今换了个身份,一路侍卫开道,竟颇有几分衣锦还乡的味道。前来迎接的不是别人,还是西唐当朝丞相裴珩。

她撩开车帘,就见裴丞相亲自站在车下,身边的侍卫早就端来锦墩,恭恭敬敬地等她下车。楚昭华轻提裙摆,腰背笔直,缓缓地踏到锦墩上,裴丞相甚至还伸出手,虚扶在她的手臂下方。

她站定了,便屈膝行礼:“裴丞相。”

裴珩上下打量着她,眼睛里隐约有些激动,连连点头:“郡主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不如现在就回行馆休息。若是缺了什么物件,或是想去哪里逛逛,尽管提出来就好。”他看见她身上的冬衣,她换了重紫色的冬袄,领口和袖口绣了密密的云纹,显得庄重素净,一旦确定了她的母亲就是当年南诏的长乐公主,再加上她那张典型的楚家人的秀丽容貌,越看越觉得心里软成一团。裴珩就只有一个儿子,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子嗣,他也想要个女儿,想要儿女成双,想要自己的小女儿软绵绵地对他撒娇,光是想想就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长安要寒冷些,眼见大雪将至,只穿这一件衣裳是不够的,我已经遣人把衣物放在行馆,莫要着凉了。”

楚昭华点头应是。

她皮肤光洁剔透,一眼看去就像要发光了似的,一双眼睛却更像裴家的人,眼角微微上扬,却又不是狭长凤目,倒有点杏目的味道,再加上细长的睫毛和浅琥珀色的眼眸,姿容和那些世家贵女相较,分毫不差。裴珩越看越是心喜,至于别的,那根本就不重要了。

裴珩慈爱道:“这几日赶路赶得急,委屈你了。”

李毓每到一个驿站,都会飞鸽传书或是派人前去报信,以便礼部提早准备行馆和接待。裴相自然也知道他们这几日赶得很着急,眼见着楚昭华比之前见过的那回还要瘦了,只觉得她委屈,倒忘记了她在禁卫军侍卫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一个人追上癫狂的马,从马车里救出裴潇的那件颇为勇武的事情了。

“裴相。”李毓过来打了个招呼。

裴相看见李毓,反而皱了皱眉,之所以他们会这么着急回长安,自然是因为李毓听到了要废除亲王封地驻兵的消息,本来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一牵扯到楚昭华也要这样跟着日夜兼程,他自然有点不悦,再加上李毓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他的母亲裴昭容是裴家旁支,而李毓显然又不是个安分守己的皇子,很容易便会把裴家拖进争夺储君之位的旋涡。

“楚王殿下。”裴相也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声。裴珩是当朝丞相,为皇帝所倚重,可以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就是太子都要恭恭敬敬称他为老师,他也的确不需要去巴结目前风头最盛的楚王。

楚昭华微微一笑:“这几日多亏楚王殿下一路护送,方才可以赶在大雪前到长安。”

她开口就说李毓的好话,裴相自然态度也软化很多,一路到行馆,也跟李毓时不时聊两句。

待到行馆门口,另一拨人马也已经等在门口。楚昭华看了看停在行馆正门的车攆,却是蛟龙为车柱的,跟李毓的马车制式是一样的,她正猜测这大概是位留在长安的亲王,却见车帘一掀,露出一张清秀斯文的脸孔,那人身体有些孱弱,扶着侍从的手臂下了车,还咳嗽了几声,方才道:“听闻长乐郡主远道而来,本宫怎能不前来为郡主接风洗尘”

楚昭华自然记得他,就在一年之前,他还是太子的身份,她离开长安时听闻秦王李琉被废,太子李疏被禁足,现在又恢复了自由之身,与其说是亲自来迎接她,倒不如说是亲自来给李毓一个下马威。

她微微一笑,行礼道:“太子殿下亲自来迎,长乐受宠若惊。”

太子李疏拿出一方丝帕,捂住唇咳嗽一阵,脸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意:“郡主客气了。”当时楚昭华一曲剑舞技惊四座,他自然不会忘记,就算现在她换了一个身份,他也不可能会认错人,可现在他就像第一回见到她一般,亲切却有些生疏:“来人,把本宫的披风拿来。”

他手下的人手脚利落,很快就拿来了一件白狐狸毛的披风,狐狸毛并不算少见,只不过雪白的、又无杂色的狐狸却很少见。

“今日起了风,郡主还是要多加些衣裳。”太子李疏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侍从就托着那件狐狸毛披风上前一步,楚昭华没接,站在她身后的司青玄很快就把披风接了过来,抖开后轻轻地搭在楚昭华的肩上。

楚昭华道谢,李疏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郡主不必放在心上。”他缓缓地把目光移到了李毓身上,脸上却没什么愤恨的表情,微一颔首:“原来少君也在。”

李毓低低地笑了一声。他知道太子李疏等在这里,至少有一大半是冲着他来的,那些新法条还没定下,禁足的太子却恢复了自由,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父皇正防着他,要找一个能够牵制他的人来拖住他的脚步。李疏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上佳人选。

“皇兄的气色不算太佳,还是要保重身体。”李疏的脸上只是没有愤恨之色,而李毓的脸上却满是关切,似乎真的敬他为兄长,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一样。

“老毛病了,”太子李疏又咳嗽了两声,“一入冬就有点咳嗽,也没什么大碍,倒是少君你,奔波劳累,又是要在北地迎击西戎,又要平定节度使内乱,还跟南诏打了一仗,战场上刀剑无眼,才要多多保重。”

他的意思也很简单,不过是说自己咳嗽是老毛病了,反正咳也是咳不死人的,可是李毓却不一样,这样领兵打仗,一个不小心就要战死沙场。

“托皇兄的好意,臣弟幸不辱使命,总算安然回到长安了。”李毓笑道,“本来还想向父皇求情,解除皇兄的禁足,现在看来,父皇还是惦记着皇兄的。”

李疏的眼神暗了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一字一字地蹦出一句话来:“少君的好意,本宫便只有心领。”

在一年之前,他尚且觉得自己的太子的位置稳固,就算秦王能和他一争,但他也是长子,朝中的老臣多半还是会支持他的,可秋猎过后,秦王倒台,他被禁足,反倒是不怎么起眼的李毓崛起,他并不是愚蠢之辈,自然知道,李毓根本不是像他从前表现的那样对他忠心和无害的,他能隐忍蛰伏这么多年,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就说明他才是比秦王更可怕更有力的对手。可惜父皇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把李毓扶上太子的位置。而李毓的那句话也在暗示他,虽然他不受父皇的扶持,难道他李疏就受父皇的喜爱了吗

李疏眸色暗淡,却又露出一个浅薄的笑容,就算他也不受父皇喜爱又如何。想当储君,首先得有后,李毓已经中了蛊,将来都不可能会有子嗣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李毓看见他的笑容,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可惜李疏全盘谋划,到底还是要落空了,甚至就连落空这件事,他都还不知道。他颇为遗憾地看着楚昭华,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如果那一晚那真是太可惜了。

“长乐郡主还站在这里吹冷风,我们兄弟的叙旧,不如等晚点再继续”李毓把话头引到了楚昭华身上,“郡主请。”

楚昭华自然对他们兄弟之间暗潮汹涌并不太感兴趣,闻言欣然跟着引路的侍从往行馆里走去,侍从带他们参观了下行馆内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太子和楚王便告辞了,只剩下裴相作陪。

他们到了花厅,裴相亲手煮茶,碧色的茶汤舀入茶碗中,晕开了点点水沫,就在这虚渺水汽之中,裴珩忽然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当日之言,并非戏言。”

果然来了。

楚昭华抬起眼,在水汽缭绕中静静看他,裴相是西唐的贤相,是曾经名动天下的才子,三起三落,如今依然是朝中清流,容貌清癯,想见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可是这样的人,误了她母亲的一生。

她喝了一口茶,茶汤苦涩,就好像人生三味,苦得几乎都要令她流泪了。

“是不是觉得有点喝不惯”裴相微微一笑,慈爱地看着她,“不少人说,我泡的茶太苦了,比佛语中的人生之苦还要苦上三分。”

楚昭华闭目,两口将茶碗里的茶汤喝尽:“喝不惯,只是因为喝得不够多,再是苦涩的味道,喝了许多回,也会习惯的。”

“是啊,喝了许多回,就会习惯了,更何况这茶并非只是一味苦,还有股清香。就像很多事情,初时是苦的,可是苦着苦着,却还能品出一些别样的滋味。”

“所以,裴相刚才是想说,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裴珩愣了一愣,似乎有点没想到她就这样说出来了,甚至还用一种近乎于漫不经心的口吻,他仔细地看着她,乍一眼看去,觉得她更肖似母亲,可是仔细看了,又觉得挺像裴家的人,还很像他,他小心地斟字酌句地开口:“我从来没有养育过你一日,你心里怨恨我,也是应当的。”

楚昭华缓缓勾起嘴角,眼眸清澈,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伤人:“其实,并没有怨恨过。小时候我曾问我娘,爹爹在哪里,我娘说,我爹死了好久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怨恨过你。”

裴相脸色大变,声音有些许颤抖:“你娘是这么说的”

“是的。”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好笑,便也再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来,她今日才知,语言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可以温柔如春意,也可以凛冽如寒冬,它可以是轻抚过脸庞的微风,也可以化作一把锐利的尖刀,她甚至有点享受那种伤人不见血的快感,“我可以喊裴相爷你一声爹爹吗”

“自然、自然可以,我本来就是你爹,你是我的女儿,你肯喊我一声,我很高兴。”

“那么,爹,你的儿子,应当是跟我仿佛年纪”

“潇儿比你的月份要小,你是他的姐姐。”

“原来如此,那么说来,我娘原来不是外室,也不是个妾了。”

先不说她的母亲是南诏公主,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当妾,而她比裴相的长子的月份要大,那就说明她娘也不可能是外室,西唐的世家最重身份,哪有正妻未娶先养外室的,还养了个外室的女儿比嫡长子的月份还大的。

楚昭华笑意盈盈:“虽然你是我爹,但我娘让我姓楚,我觉得姓楚也是挺好。毕竟改姓了裴,裴昭华,念起来可不习惯。”

裴相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被憋回去。楚昭华的反应跟他所能想到的完全不一样,他曾想过一旦她知道真相,可能会更加恨他,甚至再不见他,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喊了声爹爹,她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恨意,甚至根本就不在意。

她不在乎他,不在意谁是她的亲生父亲,甚至从来都没有盼望过自己的父亲。只消这样一想,裴珩便觉得口中的茶水变得更苦了,甚至连那种清香的滋味都不见了。

“既然你娘让你姓楚,自然没有问题。爹也就是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爹回去,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照顾过你们母女一天我,很想补偿你。”

“我娘就算没有你来照顾,也能一个人把我照顾得很好。虽然日子不奢华,倒也衣食无忧。我娘过世前,又把我托给崇玄门下--”楚昭华顿了顿,忽然觉得,她的母亲当年搬到崇玄山下居住,又把她托付给崇玄,应当也是和南诏国师的遗留下来的遗产分不开,她现在知道国师手上还有天下堪舆图的下落,在她看来,可能她的母亲当年想得到国师的遗产之后再回南诏,将功赎罪,抵过她私奔逃婚的过错。她在南诏看到国师的遗迹和壁画,觉得怎么这么凑巧,刚好跟崇玄有关,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命运画了一个圈,把原本零散的碎片都联系在了一起。

她的思绪早就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而裴珩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慢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还不习惯突然多出了个父亲,这也无妨。今后有爹照顾你,不会有人敢欺到你的头上。”

裴珩这句话说得倒不假,先不提他的丞相身份,就是裴家,也是各世家之首,她现在虽说是南诏郡主,可是到了西唐,也就是个质子,总会碰到一些人来挑事,如果有裴家作为后盾,想挑事的人在开口前都要先掂量一下。

楚昭华本来想说,就算有人敢来,她也未必有多好欺负,毕竟明着不能做什么,可是暗地里下黑手可是她的强项,但一看到裴相带着一股饱含祈求的爱护之色看着她,又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口,便微微点了一下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女配逆袭之孤女皇后,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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